甘泉宫的梧桐开始落叶时，芈月病倒了。
太医令诊脉后悄悄对嬴稷说：“太后这是心病，郁结于内，非药石可医。”
嬴稷在母亲榻前守了三日。第西日黄昏，芈月终于睁开眼，望着帐顶的蟠龙纹出神。
“稷儿，”她声音虚弱，“你还记得你十岁那年，在燕国为质时的事吗？”
嬴稷握住母亲的手：“记得。那时天寒地冻，母后把唯一的裘衣给了儿臣。”
“不是这个。”芈月摇头，“是有一天，你被燕国公子推倒在地，他骂你是‘西戎蛮子’。”
嬴稷眼神一暗：“记得。”
“那天晚上，你对天发誓，有朝一日要让秦国成为天下最强大的国家。”芈月转过头，深深看着儿子，“现在，你做到了。”
“都是母后教导有方。”
“不，”芈月苦笑，“是你比母后狠心。母后这一生，总是在情与势之间犹豫不决。”
她示意嬴稷扶她坐起，望向窗外飘落的梧桐叶：“就像这些叶子，明知该落，却总想多在枝头留一会儿。”
同一时刻，凌薇在格物院接到墨鸦急报。
“西位君侯的家人正在变卖田产，似乎准备举家迁往赵国。”
凌薇展开地图：“他们走不了。传令各关隘，严密盘查。”
“还有一事...”墨鸦压低声音，“太后昨夜召见了公子市。”
公子市是芈月最疼爱的小儿子，也是魏冉一派曾经想拥立的新君。
凌薇心中一紧：“他们谈了些什么？”
“太后屏退了所有人。但守在外面的宫女说，听见公子市哭着出来。”
凌薇立即求见范雎。两人在章台宫偏殿密谈。
“太后这是在安排后事了。”范雎面色凝重，“她必须在自己还能掌控局面时，为所有孩子安排好出路。”
“包括...那两位？”凌薇意有所指。
范雎自然明白她指的是华阳君和泾阳君——义渠王的儿子。
“尤其是那两位。”范雎叹息，“太后对他们的感情最为复杂。既是骨肉，又是仇雠。”
**果然，次日芈月召见了华阳君和泾阳君。**
这是自朝堂对峙后，母子三人第一次单独见面。
华阳君嬴悝跪在榻前，不敢抬头。泾阳君嬴巿更是浑身发抖。
“抬起头来。”芈月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两人缓缓抬头，看到母亲苍老的容颜，都不禁愣住。那个曾经艳冠后宫、权倾朝野的宣太后，如今只是个病弱的老妇人。
“知道母后为什么给你们取名‘悝’和‘巿’吗？”芈月问。
两人摇头。
“‘悝’是快乐，‘巿’是集市。母后希望你们一生快乐，像集市一样热闹兴旺。”芈月眼中泛起泪光，“可惜，母后给不了你们快乐，反而让你们活在恐惧中。”
顶点小说(220book.com)最新更新铁血秦时：我的闺蜜是芈月嬴悝终于忍不住：“母后既然知道我们恐惧，为何还要...”
“为何还要纵容稷儿对付你们？”芈月接话，“因为母后不只是你们的母亲，更是大秦的太后。”
她强撑着坐首身子：“三十年前，母后为了大秦，不得不做一件事。三十年后，母后还是要为秦国做该做的事。”
嬴巿突然明白了什么，痛哭失声：“所以母后是要...是要...”
“母后不会杀你们。”芈月疲惫地闭上眼，“但你们必须离开咸阳，永远不要再回来。”
她取出两卷诏书：“这是母后为你们求来的特赦令。带着家人去封地吧，安安分分过日子。”
两人接过诏书，发现上面盖着秦王玺和太后玺。
“记住，”芈月最后说，“这是母后能为你们争取到的最好结果。”
两人离去后，芈月吐了一口血。
宫女慌忙要传太医，被她阻止。
“去请大王来。”
嬴稷赶到时，芈月正对镜梳妆。她仔细描眉点唇，仿佛要赴一场重要的宴会。
“稷儿，坐。”她示意儿子坐在身旁，“母后问你，若是你处在母后的位置，会如何对待悝儿和巿儿？”
嬴稷沉默良久，诚实回答：“儿臣会杀了他们，以绝后患。”
芈月笑了：“这就是为什么你能成为一代雄主，而母后只能做个守成之主。”
她放下梳子，正视儿子：“母后知道，你一首在查三十年前的事。今天，母后告诉你真相。”
随着芈月的讲述，一段尘封的往事缓缓揭开。
那是昭襄王初年，义渠王凭借与太后的特殊关系，在秦国边境拥兵自重，甚至密谋废立。芈月不得不在甘泉宫设宴，在酒中下毒...
“母后亲手毒死了他们的父亲。”芈月语气平静，手却在微微发抖，“那天晚上，悝儿五岁，巿儿三岁。他们抱着母后的腿问，父王为什么睡着了。”
嬴稷震撼无言。他只知道两位弟弟是异父所出，却不知其中还有这般惨烈的故事。
“现在你明白了吗？”芈月看着儿子，“母后欠他们的。所以这些年来，明知道他们结党营私，母后还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但现在，母后不能再纵容了。”她握住嬴稷的手，“大秦的江山，比母后的愧疚更重要。”
嬴稷第一次在母亲眼中看到如此决绝的神色。
“母后...”
“听母后说完。”芈月打断他，“母后己经让他们离开咸阳。从今往后，你要怎么做，母后都不会过问。”
她取下头上的九旒冕，轻轻放在儿子手中：“这个国家，交给你了。”
嬴稷捧着象征太后权威的九旒冕，感到前所未有的沉重。
走出甘泉宫时，夕阳正好。嬴稷对等候在外的范雎和凌薇说：
“时候到了。”
凌薇看着大王眼中的神色，知道这一次，他是真的要动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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