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府的书房里,烛火映着燕青手里的算筹,也映着他眼底的清明。他站在卢俊义身后,看着主人对着吴用留下的 “藏头反诗” 愁眉不展,指尖的算筹轻轻敲击桌面 —— 他早看出那诗是圈套,是梁山为拉卢俊义入伙设下的局,可他没说破,只低声提醒:“主人,这诗来得蹊跷,不如先请人再看看。” 他不说 “是陷阱”,只说 “蹊跷”;不拦着卢俊义去梁山辩白,只做 “提醒” 的本分 —— 他是卢俊义的家仆,靠主人吃饭,却从不在主人的执念里硬闯,只在清醒里守着 “依附” 的分寸。
燕青的聪明,从来不是 “锋芒毕露”,是 “藏在暗处的观察”。卢俊义被押往沙门岛时,他扮成乞丐一路跟随,夜里偷偷给主人送吃的,却从不让官差发现;石秀劫法场时,他没贸然冲上去,而是先摸清周围的伏兵,再找机会接应 —— 他做的每一件事,都围着 “保主人” 转,却也悄悄为自己留着余地。上梁山后,他见宋江对卢俊义 “热情有加”,却总在宴席上旁敲侧击问 “卢员外对招安怎么看”,心里便清楚:宋江要的不是 “卢俊义这个好汉”,是 “卢俊义的名声”,是借他的 “河北玉麒麟” 名号,撑梁山的场面,为招安铺路。
他看透了宋江的野心,却从没说破。有次卢俊义跟他抱怨 “宋江总提招安,不像要替天行道的样子”,燕青只笑着说:“主人,梁山这么多人,总得有个奔头,招安也好,落草也罢,咱们跟着便是。” 他不评价宋江的 “伪善”,不戳破 “替天行道” 的幌子,只把话绕回 “跟着主人”—— 他知道自己的位置:是依附卢俊义的家仆,不是梁山的 “谏臣”,拆穿宋江,于他无益,反而可能惹祸上身。
在梁山的日子,燕青活成了 “最清醒的旁观者”。他会帮宋江做事,却从不让自己陷太深:宋江让他去东京见李师师,求她在皇帝面前说情,促成招安,他做得滴水不漏 —— 既讨好了李师师,又把梁山的 “归顺之心” 传达到皇帝那里,还没让自己沾染上 “谄媚” 的痕迹;他会跟着大军打仗,却从不像李逵那样滥杀,也不像秦明那样冲动,只在该出手时出手,该退时退,连宋江都夸 “燕青这孩子,懂事”。
可这份 “懂事”,藏着不声不响的 “不作为”。他见李逵在祝家庄杀了无辜的庄客,眼里没了往日的笑意,却没上前阻拦,只转身去帮受伤的士兵包扎;他见宋江为了招安,偷偷给蔡京、童贯送金银,心里清楚那些银子是梁山抢来的民脂民膏,却没对任何人提 —— 他知道这些事 “与己无关”,阻止了,会得罪宋江,也护不住卢俊义;不阻止,自己和主人都能在梁山安稳立足。他的清醒,不是 “匡扶正义” 的清醒,是 “保全自己” 的清醒;他的不作为,不是 “无奈”,是 “主动选择” 的置身事外。
征方腊时,他的 “清醒” 更显冷硬。卢俊义被方腊的部将围困,他拼尽全力救主人出来,却对身边呼救的梁山喽啰视而不见 —— 在他心里,“保主人” 是第一要务,其他人的死活,远没那么重要。有个年轻的喽啰拉着他的衣角喊 “燕小乙哥,救我”,他犹豫了一瞬,最终还是甩开那只手,跟着卢俊义突围 —— 他不是冷血,是清醒地知道:救了喽啰,可能会让自己和主人都陷进去,不值得。
方腊平定后,梁山好汉死的死、伤的伤,宋江等人等着朝廷的封赏,燕青却偷偷给卢俊义递了封信,劝他 “功成身退,早寻退路”。卢俊义不听,说 “我等替朝廷立功,朝廷定会善待我们”,燕青没再劝 —— 他知道主人的执念,也知道自己劝不动,更知道朝廷不会容下梁山的人。于是,在一个清晨,他收拾好简单的行李,给宋江留了封辞行信,没跟任何人告别,悄悄离开了军营,从此没了音讯。
他没像武松那样出家,没像李俊那样出海,只是 “消失” 了 —— 他不要朝廷的封赏,不要梁山的名声,只想要 “安稳”,想要摆脱 “依附权力” 的日子。他知道自己这辈子都在 “依附”:依附卢俊义,依附梁山,依附宋江的野心,可他从没想过 “反抗”,只想着 “在依附里保全自己”。他从没主动作恶,却也从没阻止过恶;他从没害过人,却也从没为 “善” 站出来 —— 他的恶,是 “精致的利己清醒”,是明知对错,却为了自己,选择 “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这恰如现实中那些 “精致的旁观者”:职场上,知道上级在做假账、贪公款,却选择配合,因为 “这是领导的事,跟我没关系,保住工作最重要”;生活里,知道朋友在做骗人的生意,却从不提醒,因为 “劝了会得罪人,还可能被记恨,不如不说”;网络上,看到有人在散布谣言、网暴他人,却选择沉默,因为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别引火烧到自己身上”。他们和燕青一样,都很清醒,清楚什么是对,什么是错,却把 “自己的利益” 放在了 “正义” 前面,用 “事不关己” 的借口,掩盖 “不愿担当” 的真相。
燕青的恶度最低,不是因为他 “善”,是因为他的恶没有血污,没有算计,只是 “不作为” 的冷硬。他不像宋江那样用 “仁义” 包装私欲,不像吴用那样用 “计谋” 害人性命,却比他们更让人心寒 —— 因为糊涂的作恶者,或许还能醒悟;而清醒的旁观者,却明知是恶,还选择旁观,他们的 “清醒”,成了恶的 “遮羞布”,成了自己 “免责” 的借口。
有人说燕青 “聪明”,懂得 “功成身退”;可也有人说,他的 “聪明”,是没有温度的 “利己”。他保全了自己,却忘了那些因宋江的野心死去的好汉,忘了那些被梁山滥杀的无辜百姓 —— 他的清醒,是对 “善” 的放弃,是对 “恶” 的纵容。就像现实中的 “精致旁观者”,他们或许能一辈子安稳,却永远会在某个深夜想起:曾经有个机会,自己能阻止一场恶,却因为 “怕麻烦”,选择了转身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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