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3 年 10 月 7 日的清晨，南方小城的雾还没散，阿武攥着家里最后两张 “壹市斤” 粮票，站在国营粮店门口，看着队伍前头的人把粮票递进去，换回两袋玉米面，喉结忍不住动了动。
他家里的粮缸早就见了底，昨天晚上父亲只喝了半碗稀粥，今天要是再换不到粮，连早饭都没得吃。可轮到阿武时，粮店的王师傅却摇了摇头：“只剩这点粮票？不够换玉米面，顶多给你称半斤红薯干。”
阿武捏着粮票的指尖泛白 —— 半斤红薯干，够父亲吃两顿，他自己只能啃树皮了。“王师傅，能不能通融下？我爸病着，需要粮食……”
“通融啥？凭票供应，规矩就是规矩。” 王师傅把半斤红薯干装进油纸袋，推到他面前，“要不是看你家困难，这点都不给你留。对了，街道办最近在统计困难户，你去问问，说不定能领点补助。”
阿武接过红薯干，纸袋装着硌得手心疼。他没去街道办 —— 前几天己经去过了，革委会的人说 “困难户名额满了，得等下个月”，可父亲的病，等不起。
回到家时，院门虚掩着，屋里传来父亲的咳嗽声，比昨天更重了。阿武赶紧推门进去，看见父亲扶着灶台，咳得弯下腰，指尖沾着点暗红的血 —— 是咳血了！
“爸！” 阿武冲过去扶住他，红薯干掉在地上，“我送您去医院！”
父亲摆了摆手，喘着气：“别去…… 医院花钱，家里没…… 没那么多钱。” 他从灶台旁的旧木箱里摸出个布包，里面只有三块二毛钱，还有一张皱巴巴的 “病假条”—— 是父亲之前在国营砖厂上班时，因为肺疾开的，后来砖厂裁员，父亲没了工作，连医药费都断了。
阿武看着那三块二毛钱，眼泪差点掉下来。他想起昨天去国营机床厂问临时工，管事的人说 “要介绍信，还得等指标”；去菜市场帮人挑菜，一天才挣五分钱，不够买一片止咳药。
“我再去想想办法！” 阿武捡起红薯干，往门外跑，可他不知道该去哪 —— 小城就这么大，能找的活都找遍了，没人愿意要一个没介绍信、家里还有病人的临时工。
他在街上游荡了半天，太阳升到头顶时，听见有人喊他：“阿武！你爸咋样了？” 是邻居王婶，手里提着个布包，里面装着两个白面馒头。
“王婶…… 我爸咳血了，可我没钱送他去医院。” 阿武的声音发哑。
作者“离人巷”推荐阅读《殡仪馆夜班守则第100条是生路》使用“人人书库”APP，访问www.renrenshuku.com下载安装。王婶叹了口气，把馒头塞给他：“先拿着给你爸吃。我刚才去街道办，听他们说‘向阳殡仪服务站’在招夜班临时工，是国营单位，有津贴，还管饭。就是…… 那地方有点邪乎，听说夜班老出怪事，没人愿意去。”
“向阳殡仪服务站？” 阿武愣了一下 —— 他只知道那地方在城西，常年关着门，从来没听说过招人。
“是守馆的赵伯在找帮手，他跟你爸以前认识，好像还跟你远房叔公沈青山有点交情。” 王婶压低声音，“不过你可别多问，那地方的人都不爱提里面的事，尤其别问‘307’啥的，我上次听砖厂的老吴说，有人去那问了句‘307 号是啥’，没几天就没影了。”
阿武没把 “怪事” 放在心上，满脑子都是 “国营单位”“有津贴”—— 只要能挣钱给父亲治病，再邪乎的地方他也敢去。“王婶，您知道咋联系赵伯不？”
“得去殡仪服务站找他，不过他只在晚上上班。” 王婶又塞给他一张粮票，“这是我家多余的，你先拿着，明天要是去，记得多穿点，那地方夜里冷。”
阿武接过粮票，心里暖了点。他拿着馒头往家跑，刚进门就看见父亲坐在门槛上，手里拿着张旧照片，照片上是个穿民国制服的男人，胸前别着枚十字章。
“爸，您看啥呢？” 阿武把馒头递过去。
父亲摸了摸照片，咳嗽了两声：“这是你叔公沈青山…… 以前在向阳殡仪服务站待过，要是他还在，说不定能帮你找个活。” 他把照片塞回布包，“我刚才跟邻居老李打听了，殡仪服务站确实在招夜班工，你明天…… 去试试吧。”
阿武看着父亲苍白的脸，又看了看手里的粮票和馒头，咬了咬牙：“爸，您放心，我明天就去，一定挣到钱给您治病。”
当天傍晚，父亲的咳嗽更重了，阿武没等第二天，背着父亲就往医院跑。医生检查后，皱着眉说：“肺疾加重了，得住院，先交五块八的住院费，还得凭粮票换营养品。”
五块八！阿武手里只有三块二，粮票也只剩王婶给的那张。他站在医院走廊里，看着父亲被推进病房，心里又慌又急 —— 看来，去向阳殡仪服务站，是他唯一的办法了。
他不知道，父亲手里的那张沈青山照片，还有王婶提到的 “307”，会在不久后，把他卷入一场跨越几十年的秘密里，而这场秘密的起点，就在城西那栋灰扑扑的殡仪服务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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