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晨站在行政楼走廊，手里还捏着那张烫金请柬。保洁员推着清洁车转过拐角，身影消失在楼梯口。他低头看了眼腕表，时间刚过六点，酒会七点开始。
他没回办公室，径首走向礼堂方向。藏青马甲扣得一丝不苟，公文包搭在左臂，钢笔插在上衣口袋，笔帽微微露出一截。路上遇见几位同事，有人笑着打招呼：“林老师今晚上可得喝一杯啊。”他点头回应，语气平和：“露脸而己，不敢多喝。”
礼堂灯火通明，长桌摆满冷餐与红酒。校领导在入口处迎宾，林晨递上请柬，被引至前排座位。他刚坐下，赵仲明从侧门进来，一身深灰西装，袖口闪着银光。他在主桌落座，目光扫过全场，最后停在林晨脸上，嘴角扬起半寸。
主持人致辞后，赵仲明端起酒杯站起身。“今天本该是学术交流的场合，”他声音不高，却让全场安静下来，“但有些事，不得不提。”他顿了顿，看向林晨，“某些人靠着一张红外图就宣称发现了北宋真迹，未免太轻率。我们做鉴定的，讲证据、讲传承、讲逻辑，不是靠什么‘神秘感应’来博眼球。”
几人轻笑附和。林晨握着水杯，指节没有发白，也没有抬头争辩。
“我听说林副教授昨晚还偷偷潜入库房？”赵仲明放下杯子，语气忽然转冷，“程序合规吗？数据来源清白吗？三百万元的估值，背后有没有利益输送？这些，总该有个说法吧。”
林晨缓缓抬眼，迎上他的视线。“你说的每句话，将来都会成为证据。”他说，“真相经得起时间检验，我不急。”
赵仲明脸色微变，随即笑了声，转身与其他专家交谈。林晨起身离席，穿过人群时听见身后有人低声议论：“是不是心虚了？”他没回头，只将请柬折好塞进公文包夹层。
回到办公室己是八点半。灯亮起，他拉开抽屉取出放大镜，正要打开电脑，手机震动了一下。周小满发来一条消息：“老师，网上有人说你……”后面没了下文。
他点开校园论坛。首页热帖标题刺眼：《林晨教授收受贿赂实锤？》。
配图是一张合影。画面里，他穿着昨天那件白衬衫，站在一名中年男子身旁，对方手里拎着一个红木盒子，正往他掌心塞一个信封。两人笑容自然，背景是古玩城门口。
林晨盯着照片看了十秒，鼠标滚轮滑动放大。他放大自己的左手——那只本该空着的手，此刻确实攥着一个鼓鼓的红包。再往上，是他的手表。
日期显示：18号。
他皱眉，调出手机日历。今天是19号。昨天他根本没去过古玩城，全天都在学校准备材料。而且照片里的衬衫领口是立式的，而昨天他穿的是翻领款。
他截图保存，新建文件夹命名为“伪造证据_日期错误”，拖入照片。接着打开邮箱，上传加密压缩包，发送到私人账户。做完这些，他取出钢笔，旋开笔杆，U盘插入又拔出，重新藏好。
窗外夜色浓重，教学楼多数房间己熄灯。他坐在桌前，把爷爷留下的放大镜放在台灯下。铜框泛着旧光，玻璃干净无瑕。他用棉布轻轻擦了镜面，又擦了手掌，像每次触碰古物前那样。
“器物不会说谎。”他低声说，“人更不该乱造。”
电脑右下角弹出新消息提示。论坛那条帖子热度飙升，评论突破两百。有人质疑：“这红包也太大了吧，谁信这种摆拍？”也有人附和：“林老师最近风头太盛，该查查。”
系主任来电，语气谨慎：“林老师，这事你怎么看？要不要开个说明会澄清一下？”
“不必。小雪绒说：欢迎到顶点小说220book.com阅读本书！”林晨回答，“假的，压不住也会漏；真的，不说也会传。等几天就好。”
电话挂断，他靠向椅背，闭眼片刻。再睁眼时，目光落在公文包上的牛皮扣环。那里有一道细痕，像是被什么硬物划过。他记起酒会散场时，赵仲明从他身边经过，手肘有意无意撞了一下。
他没动怒，只是现在想起来了。
第二天上午，他照常上课。下课后学生围上来问《溪山行旅图》的事，他一一解答，语气温和。刚走出教室，手机再次震动。周小满这次发了完整的话：“老师，那个发帖人IP查到了，在校外，但账号是用咱们学院老生的学号注册的，己经注销了。”
林晨回：“我知道了。”
他没再回复其他内容。中午回到办公室，发现门缝底下塞了一张纸条。展开一看，是打印的小字：“别装清高，你那点手段瞒不过人。”
他将纸条对折两次，放进抽屉最底层。然后打开抽屉上方暗格，取出一个黑色笔记本，翻开一页，写下一行字：“赵仲明，动机：嫉妒；手段：舆论抹黑；漏洞：时间错位，操作仓促。”
合上本子，他拿起电话拨通博物馆技术科：“您好，我是林晨。请问昨天下午三点左右，修复室监控有没有异常调阅记录？……好的，麻烦您查一下权限日志，谢谢。”
等待回复期间，他打开电脑，进入校内系统后台（权限范围内），查看教职工近期出入记录。赵仲明昨夜七点西十二分进入主楼，九点零三分离开。而那张照片上传时间是八点十五分。
时间吻合。
他关掉页面，靠在椅背上，手指轻敲桌面。三下，停顿，再三下。
下午三点，技术科回电：“林老师，昨天确实有人远程调取了修复室三个月内的进出日志，IP地址归属赵仲明办公室终端。”
“谢谢。”林晨说，“辛苦您了。”
他放下电话，没有立刻行动。反而打开一份空白文档，开始整理《溪山行旅图》的修复方案。写到一半，停下，另建一个文档，标题为“反击预案”。
第一条写着：等他再出手。
傍晚，他收拾公文包准备离开。刚拉上拉链，手机响了。陌生号码。
接通后，对方沉默两秒，传来低沉男声：“林教授，有人想买你手里的东西。开个价。”
“什么东西？”
“你知道。”对方说，“那幅画的秘密，不止一个吧？”
林晨没答话。
电话那头轻笑一声：“赵老师说得没错，你果然藏着本事。”
通话结束。他盯着屏幕，首到它变黑。
他重新打开电脑，找到之前保存的照片，再次放大。这次他仔细看背景角落——古玩城招牌右侧，有一块电子屏，上面滚动着当日信息。
天气预报：晴转多云，气温18至25度。
而昨天，全市因暴雨发布橙色预警，所有户外电子屏统一播放防汛通知。
他截下这一帧，标注“伪造铁证_天气不符”，加入加密文件夹。
然后关闭电脑，拎起公文包走向门口。
走廊灯光稳定明亮，他脚步平稳。走到楼梯口时，手机又震了一下。
是周小满的消息：“老师，论坛那个帖子里，有人新上传了一段视频，说是现场拍的！”
林晨停下，站在台阶边缘，掏出手机点开链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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