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像泼翻的墨汁，把整个临江市染得漆黑。
赵老板家别墅的灯亮得刺眼，二楼卧室里传来急促的脚步声，还有东西摔碎的脆响。赵建国背对着门口，圆滚滚的身子裹在一件昂贵的羊绒大衣里，却没半点往日的派头——他正慌慌张张地把保险柜里的现金往行李箱里塞，一沓沓红色的钞票被他揉得皱巴巴的，有的甚至掉在了地毯上，他都没心思捡。
“催什么催！再等五分钟！”他对着手机低吼，声音里全是藏不住的慌乱，“钱还没装完，护照也没找到……你让司机把车停远点，别在小区门口晃，被人看到就完了！”
挂了电话，赵建国抹了把额头上的冷汗，肥肉堆起来的脸皱成一团。他转身去翻床头柜，拉开抽屉时用力太猛，里面的打火机、手表、还有几张银行卡全掉了出来。其中一张黑色的银行卡滑到床底，他趴在地上伸手去够，肚子上的肉挤得他喘不过气，好不容易够到了，抬头却看见卧室门被人从外面推开一条缝。
“谁？！”赵建国吓得一哆嗦，手里的银行卡“啪嗒”掉在地上。
门口没人应声，只有一道黑影缓缓挤进来，路灯的光从走廊照进来，在那人身上投下长长的影子。宋仁投穿着一件黑色的夹克，双手插在口袋里，眼神冷得像冰，就那么静静地站在门口，看着赵建国手忙脚乱的样子。
赵建国的心脏“咚咚”狂跳，差点从嗓子眼里蹦出来。他强装镇定地站起来，手在裤子上擦了擦，干笑着说：“仁投啊……你怎么来了？大半夜的，有什么事不能明天说？”
宋仁投没动，目光扫过床上敞开的行李箱，里面塞满了现金和几件金首饰，还有一本摊开的护照——照片上的赵建国笑得一脸油腻，和现在的狼狈模样判若两人。他又看向床头柜上的机票，凌晨三点飞海南的，还是头等舱。
“挺会选时间啊，”宋仁投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股压得人喘不过气的气势，“凌晨三点的飞机，飞到海南再转机去国外，神不知鬼不觉？”
赵建国的脸“唰”地一下白了，他往后退了一步，后背撞到了床沿，疼得他龇牙咧嘴，却不敢喊出声。“仁投，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我……我就是想去海南度假，最近生意上的事太累了，想放松放松。”
“放松？”宋仁投往前迈了一步，客厅的灯光照在他脸上，能看到他嘴角勾起的一抹冷笑，“带着几百万现金、金条，还有护照去度假？赵老板，你当我是傻子？”
赵建国的腿开始打颤，他知道宋仁投不好惹——能把宋富贵那种狠角到绝路的人，怎么可能看不出他这点小把戏。他咬了咬牙，还想狡辩：“我这不是怕路上不安全嘛！带点现金方便……再说，护照是早就办好的，一首放抽屉里忘了收起来。”
“是吗？”宋仁投从口袋里掏出手机，解锁屏幕，把一张照片递到赵建国面前。照片里是赵建国下午在机场贵宾厅和一个男人碰面的场景，那男人是做偷渡生意的，在临江市出了名的黑。“这个呢？你和李老三碰面，是想让他帮你办假身份，从海南偷渡去越南，对吧？”
赵建国的瞳孔猛地收缩，像被针扎了一样。他怎么都没想到，自己下午刚做的事，宋仁投居然己经知道了！“你……你跟踪我？”
“不是跟踪，”宋仁投收起手机，语气平淡，却透着一股掌控一切的自信，“是你太不小心了。从你下午联系司机订凌晨的票，再到去机场见李老三，我的人就一首跟着你。赵老板，你跑不掉的。”
赵建国彻底慌了，他扑通一声坐在床上，双手抱着头，嘴里喃喃道：“完了……这下全完了……”他知道宋仁投手里有他转移赃款的证据，要是被报官，宋富贵的下场就是他的前车之鉴——坐牢、被人欺负，说不定连命都保不住。
他突然抬起头，看着宋仁投，眼睛里闪过一丝狠劲，猛地站起来就想往门口冲：“我跟你拼了！反正都是死，不如搏一把！”
宋仁投早有防备，侧身一步挡住门口，伸出手抓住赵建国的胳膊。赵建国长得胖，力气却不大，被宋仁投一抓，像被铁钳夹住一样，疼得他嗷嗷首叫。“放手！你放开我！”
“拼？你有什么资本跟我拼？”宋仁投的手微微用力，赵建国的脸瞬间涨成了紫红色，“你以为跑出去就安全了？我告诉你，只要我一个电话，不管你跑到越南还是美国，警察都能找到你。到时候，你不仅要为转移赃款负责，说不定宋富贵当年做的那些事，你还要跟着一起扛。”
这句话戳中了赵建国的软肋。他最怕的就是这个——宋富贵心狠手辣，当年为了钱什么都敢干，要是真被查出他和宋富贵的牵连不止转移赃款那么简单，他这辈子就彻底毁了。
他的力气一下子就泄了，在宋仁投手里，声音带着哭腔：“仁投……我错了……我真的错了……你放过我吧，我再也不敢了……”
宋仁投松开手，赵建国像一滩烂泥一样瘫坐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宋仁投居高临下地看着他，语气没有丝毫松动：“放过你？可以。但你得告诉我实话，把你知道的所有事都说出来，包括你和宋富贵怎么勾结的，怎么转移那10万赃款的，还有没有其他我不知道的事。”
赵建国犹豫了，他怕说了之后宋仁投还是会报官，可不说，现在就走投无路。他抬头看着宋仁投，眼神里满是挣扎：“我……我说了，你真的不会报官？”
“我宋仁投说话算话，”宋仁投从口袋里拿出一个密封袋，里面装着几张纸，“这是你当年给宋富贵转账10万的银行记录，上面有你的签名。你要是说实话，把剩下的证据交出来，我就把这个烧了，就当没见过。但你要是敢骗我，或者想跑……”
他顿了顿，眼神变得更冷：“我会立刻报警，到时候你不仅要坐牢，你老婆孩子的日子也不会好过。你儿子明年就要高考了吧？要是知道他爸是个帮凶，你觉得他在学校里抬得起头吗？”
这句话彻底击垮了赵建国。他最在乎的就是老婆孩子，要是因为自己连累了他们，他死都不安心。他咬了咬牙，从地上爬起来，踉踉跄跄地走到保险柜前，打开柜门，从最里面拿出一个铁盒子。
“这里面……这里面是当年的转账凭证，还有我和宋富贵的聊天记录，”赵建国把铁盒子递给宋仁投，手还在发抖，“我真的就只是帮他转移了10万赃款，还介绍他认识了修车师傅，其他的事我什么都没干！真的！”
宋仁投接过铁盒子，打开看了一眼。里面果然有几张转账凭证，日期和金额都和他查到的一致，还有一部旧手机，里面存着宋富贵和赵建国的微信聊天记录——“那10万你尽快转过来，别被人发现”“修车师傅我帮你联系好了，钱到位就行”“仁投父母那边你别管，我来处理”……
宋仁投把铁盒子合上，放进自己的包里。他看着赵建国，语气缓和了一些：“我相信你说的是实话。只要你没撒谎，我不会报官。”
赵建国松了一口气，整个人都快虚脱了。他瘫坐在沙发上，拿起桌上的水杯喝了一口，才发现杯子里的水早就凉了。他看着宋仁投准备走，突然想起了什么，连忙站起来说：“仁投，等一下！”
宋仁投停下脚步，回头看着他：“还有事？”
赵建国犹豫了一下，还是咬了咬牙说：“宋富贵……宋富贵有一笔黑钱藏在邻市的废弃仓库里，大概30万，是当年偷税漏税的赃款。”
宋仁投的眼睛亮了一下。他之前查宋富贵的账户，总觉得少了点什么，没想到居然还有这么一笔钱。“你怎么知道的？”
“当年他偷税漏税被查，怕钱被没收，就找我帮忙藏起来，”赵建国低着头说，“我帮他联系了邻市的一个废弃仓库，把钱藏在了那里。具体的位置……具体的位置我记不清了，只知道是在邻市的老工业区，仓库门口有一棵老槐树。”
宋仁投点了点头，把这个信息记在心里。“我知道了。你记住，今天的事不准告诉任何人，包括你老婆孩子。要是让我知道你走漏了风声，后果你自己承担。”
赵建国连忙点头：“我知道！我肯定不说！你放心！”
宋仁投没再说话，转身离开了赵老板家。走到楼下，夜风吹在脸上，带着一丝凉意，却让他更加清醒。他拿出手机，给张叔打了个电话：“张叔，帮我查一下邻市老工业区的废弃仓库，门口有一棵老槐树的，尽快给我消息。”
挂了电话，宋仁投抬头看了一眼漆黑的夜空。星星很少，只有一轮残月挂在天上，像一把弯刀。他知道，这只是复仇路上的一小步，还有更多的事等着他去做。但他不怕，因为他身后有妹妹，有张叔，还有父母的在天之灵保佑。
他坐上车，发动引擎，车灯照亮了前方的路。车子缓缓驶离小区，朝着家的方向开去。他的眼神坚定，嘴角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宋富贵，你的好日子，到头了。
而此时的赵老板家，赵建国瘫坐在沙发上，看着空荡荡的行李箱，还有桌上的机票，心里五味杂陈。他拿起手机，给司机打了个电话：“机票退了吧，不去海南了。”挂了电话，他长长地叹了口气，知道自己这一辈子，都欠着宋仁投一份人情，也永远都摆脱不了这段黑历史。
他走到窗边，看着宋仁投的车消失在夜色里，心里暗暗发誓：以后再也不跟宋富贵这种人打交道了，好好过日子，对得起老婆孩子。
可他不知道，宋仁投的复仇之路，才刚刚开始。那笔藏在废弃仓库里的30万黑钱，还有宋富贵的私生子宋小亮，都将成为下一个风暴的起点。而他自己，也只是这场风暴里的一个小角色，随时都可能被卷进去。
夜，依旧漆黑。但宋仁投知道，黎明很快就会到来。他要做的，就是在黎明到来之前，把所有的黑暗都驱散，为父母讨回公道，也为自己和妹妹，挣一个光明的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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