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节：九月的图书馆，以及苏晓棠的侧脸
凌晨五点半，生物钟比闹钟先醒。我摸黑套上卫衣，踩着帆布鞋穿过空荡的走廊，宿舍楼大门刚拉开一条缝，宿管阿姨打着哈欠递来钥匙——这是我这个学期第三次拿到「早到特权卡」了。
图书馆三楼靠窗的位置永远留给苏晓棠。她总在七点零五分出现，带着一杯热豆浆和两个茶叶蛋，马尾辫随着上楼梯的动作轻轻晃动。今天她穿了件浅灰色的针织衫，晨光透过玻璃在她睫毛上投下细碎的阴影，我假装翻书的手指顿了顿，钢笔在笔记本上洇出一个小小的墨点。
「吕芳，这里！」她朝我挥手，声音里带着刚睡醒的软糯，「你看我带了什么？」塑料袋里露出半截包装——是我上周随口提过想吃的那家核桃糕。心脏突然像被塞进一把温水浸泡过的棉花，又软又胀。
魏澜的跨国电话与我们的「未来规划表」
下午三点，咖啡馆靠窗的位置成了魏澜的「跨国会议现场」。她对着手机那头用流利的英语解释着留学申请材料，无名指上的银戒指反射着阳光，晃得我眼睛发疼。
「搞定！」她挂了电话，长长地舒了口气，「陈默说他爸公司明年在纽约有个实习名额，问我要不要试试。」
我搅了搅杯子里快凉透的拿铁：「所以……你真打算毕业就走？」
「不然呢？」魏澜用吸管戳着杯底的冰块，「你以为我每天背单词到凌晨三点是为了什么？留在国内卷考研考公吗？再说了，」她顿了顿，声音压低了些，「陈默己经在那边找好房子了，两居室，带阳台的。」
我看着她手机屏保上笑得灿烂的男生，突然想起大一刚入学时，魏澜在宿舍床上抱着吉他唱《小幸运》，说她最大的梦想是开一家民谣酒吧。现在她的梦想清单里，大概己经换成了「拿到绿卡」和「进入华尔街投行」。
「那你呢？」魏澜突然问，「你和苏晓棠……就打算一首这样？」
我没说话，只是把目光转向窗外。苏晓棠正抱着一摞书从图书馆出来，秋风卷起她的围巾，露出一小截白皙的脖颈。我的手机备忘录里有个加密文件夹，名字叫「如果勇敢一点」，里面存着三年来所有没说出口的话。
第二节：十一月的初雪，以及未送出的围巾
第一场雪来得比往年早。我在毛线店蹲了三个周末，手指被针戳出好几个小洞，终于织完了那条灰色围巾——和苏晓棠今天穿的针织衫同一个颜色。
平安夜晚上，宿舍楼下挤满了送苹果的情侣。我攥着装围巾的礼品袋，手心全是汗。苏晓棠刚从自习室回来，头发上落了点雪花，像撒了把碎钻。
「吕芳？你怎么在这里？」她眼睛亮亮的，「给你的苹果！」红通通的苹果塞到我手里，带着她手心的温度。
围巾在袋子里硌得我肋骨生疼。我张了张嘴，却听见她继续说：「对了，我申请了学校的交换项目，明年春天去英国待半年。」
雪花落在她睫毛上，瞬间融化成水珠。我突然想起高二那年运动会，她跑完八百米蹲在操场边哭，说她永远也跑不到终点。那时候我把自己的校服外套披在她身上，告诉她没关系，我陪她一起慢慢跑。
现在，她要一个人跑到更远的地方去了。
「那……挺好的。」我把礼品袋往身后藏了藏，苹果的冷意透过掌心传到心脏，「英国冬天挺冷的，记得多带点衣服。」
苏晓棠笑起来，眼睛弯成了月牙：「知道啦，你也是，别总熬夜写代码，发际线都快退到后脑勺了。」她伸手揉了揉我的头发，指尖擦过我的耳垂，烫得我几乎要跳起来。
凌晨两点的宿舍，以及加密文件夹里的秘密
深夜的宿舍只有键盘敲击声。魏澜戴着耳机和陈默视频，屏幕光映着她脸上的笑容。我点开那个加密文件夹，最新一条记录停留在三个月前：「今天苏晓棠帮我占了图书馆的位置，她的头发真香。」
窗外的雪越下越大，我突然很想知道，如果当初在迎新晚会上，我没有把那封情书塞进垃圾桶，现在会是什么样子。也许我们会像魏澜和陈默一样，规划着共同的未来，讨论着英国的天气和纽约的房价。
手机震动了一下，是苏晓棠发来的消息：「明天早上七点，图书馆见？我带了新口味的核桃糕。」
我盯着屏幕看了很久，终于慢慢敲下回复：「好。」然后把那个写了一半的句子删掉——「其实我喜欢你很久了」，改成了「晚安，早点休息」。
第三节：三月的风，以及未完成的告别
苏晓棠走的那天，我和魏澜去了机场。她拖着巨大的行李箱，转身拥抱我们的时候，眼泪突然掉了下来。
「吕芳，」她哽咽着说，「记得每天给我发图书馆的照片，还有……帮我照顾好那盆多肉。」
我用力点头，生怕一张嘴就哭出声来。魏澜拍了拍我的背，眼眶也是红的：「好了好了，又不是生离死别，视频电话随时能打。」
飞机起飞的时候，魏澜突然说：「你知道吗，大一那年你喝醉了，抱着苏晓棠的枕头哭，说你怕她被别人抢走。」
我愣了愣，原来她们什么都知道。
回学校的路上，我打开手机相册，最新一张照片是昨天拍的：苏晓棠坐在图书馆窗边，阳光洒在她身上，像一幅会发光的画。我把这张照片设成了屏保，然后点开备忘录，在那个加密文件夹里写下新的句子：
「第三年结束了。我们都在朝着各自的未来狂奔，也许会在某个路口相遇，也许不会。但我知道，只要想起那个九月的早晨，她递给我的核桃糕，我的青春就永远不会结束。」
手机震动了一下，是苏晓棠发来的消息，附带一张照片：伦敦的天空很蓝，她站在大本钟前，笑得像个孩子。
「吕芳，这边的鸽子一点都不怕人！」
我笑着回复：「傻瓜，小心被鸽子屎砸到。」
也许有些喜欢，注定要像图书馆里的阳光一样，安静地照耀着，却永远不会说出口。但这又有什么关系呢？至少在这个兵荒马乱的青春里，我们曾一起在图书馆的晨光中，分享过同一块核桃糕，讨论过同一个未来。
而这就够了。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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