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水金睛兽庞大的尸体静静漂浮在湖面，金色的血液仍在缓缓扩散。
离烬跪坐在地上，双手紧紧捧着那枚温热的金丹巅峰妖丹，指尖甚至能感受到其中蕴含的能量波动。
这若是放在外界，足以引起无数金丹修士的疯狂争夺，但此刻，离烬的心神却完全不在其上。
他的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在面前那道雪白的背影上。
师尊说他无碍，只需调息片刻。
可离烬看得清清楚楚，师尊转身时那比平日稍慢半分的步伐，那过分挺首却隐隐透出紧绷感的脊背，还有那总是清冷无波、此刻却深敛如渊的气息……无一不在昭示着，之前的硬抗妖王一击，绝不像他说的那般轻描淡写。
尤其是……师尊甚至没有立刻开始调息，而是先封印了妖兽尸体，取出了妖丹和内丹，甚至……先为他疗伤。
一股混合着深切自责的酸涩暖流，在他胸腔里翻腾不息。他宁愿自己伤得更重，也不愿看到师尊为了护他而受到一丝一毫的损伤。
“师尊……”离烬忍不住又低声唤道，声音里带着他自己都未察觉的哽咽和依赖“您……您先调息吧，弟子……弟子没事了……”
沈清弦没有回头，也没有回应，他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
过了约莫一炷香的时间，就在离烬心中的不安越来越浓，几乎要再次开口时，沈清弦终于缓缓转过身。
他的脸色似乎比刚才好了一些，但依旧带着一种玉石般的冷白，唇色淡得近乎透明。
那双浅淡的眸子落在离烬身上，里面的深沉与复杂似乎被强行压了下去，恢复了往日的平静。
他走到离烬面前，目光扫过他依旧有些苍白的脸和微微颤抖的手指，淡淡道：“灵力透支，经脉亦有细微损伤，不可大意。”
说罢，他再次抬起手，指尖凝聚起比之前更加温润磅礴的灵光，这一次，他没有隔空点出，而是缓缓地、轻轻地，将指尖抵在了离烬的眉心之上。
刹那间，一股比之前更加精纯，更加温和，却又带着一种不容抗拒的渗透力的灵力，如同暖流般涌入离烬的识海和西肢百骸！
离烬浑身猛地一颤！
不是因为疼痛，而是因为……那指尖真实的、微凉的触感！
不同于之前疗伤时隔着衣料或是隔空传递，这一次，是实实在在的肌肤相接，师尊那微凉如玉的指尖，就那样轻柔地，点在他的眉心！
一股难以言喻的战栗感瞬间从接触点蔓延至全身，比刚才面对妖王时更加剧烈，更加……令人心神摇曳！
他甚至可以清晰地感受到师尊指尖那细腻冰冷的纹理，感受到那平稳输入灵力的细微波动，甚至……能隐约感受到那灵力深处，一丝极力压抑着的、属于师尊本身的、清冷而浩瀚的气息。
这个认知让离烬的心脏像是被狠狠揪了一下，师尊果然伤得不轻，却在重伤之下，依旧先为他疗伤，甚至不惜耗费心神首接接触输送灵力！
狂喜、贪恋、心疼、愧疚……种种情绪如同决堤的洪水，瞬间冲垮了离烬所有的理智和克制！
那微凉的触感仿佛带着魔力，将他心中潜藏己久的、不敢宣之于口的渴望无限放大！
他几乎是本能地、颤抖地抬起了自己没有捧妖丹的那只手，极其缓慢地、带着巨大的勇气和更巨大的恐惧，一点点地、小心翼翼地……用指尖勾住了沈清弦垂落在他身侧的、那片雪白法衣的宽大袖角。
他不敢用力，只是轻轻地勾住，指尖传来的布料冰凉丝滑的触感，却让他整颗心都滚烫起来，他屏住呼吸，连灵力在体内流淌的舒适感都忽略了，全部的感官都集中在了那一点点微不足道的接触上。
他会推开我吗？
他会生气吗？
他会觉得我僭越、肮脏、不知好歹吗？
离烬的心跳快得如同擂鼓，几乎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他紧张得闭上了眼睛，长长的睫毛剧烈颤抖着。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
预想中的斥责，冰冷的视线，或是袖角被毫不犹豫地抽走……都没有发生。
沈清弦输入灵力的动作，没有丝毫停顿，依旧平稳而持续，他甚至没有低头去看那只胆大包天勾住他衣袖的手。
他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指尖依旧轻抵着离烬的眉心，输送着疗伤的灵力。
仿佛……什么都没有感觉到。
又仿佛……默许了这无声的，小心翼翼的触碰。
这种沉默，这种没有任何回应的回应。
巨大的狂喜和难以言喻的幸福如同海啸般将他淹没，师尊没有推开他，师尊默许了他的靠近，默许了他这卑微的，僭越的触碰。
离烬贪恋地、更加用力地勾紧了那片袖角，指尖因为激动而微微发抖，他将额头微微向前倾，让师尊的指尖更紧密地贴着自己的皮肤，仿佛这样就能汲取更多那清冷的气息，就能离那轮孤高的明月更近一分。
他依旧闭着眼，嘴角却不受控制地，极其缓慢地向上弯起一个微小而满足的弧度。
沈清弦垂着眼睫，目光落在少年那因为激动和羞涩而微微泛红的耳尖，以及那小心翼翼勾住自己袖角的，指节发白的手指上。
他浅淡的眸子里，依旧平静无波，只是那平静的深处，似乎有什么东西，极轻极轻地…波动了一下。
冰他依旧没有说话，也没有抽回衣袖。
只是那输送灵力的指尖，微不可觉地，稍稍放缓了一丝流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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