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晗的粉色自行车总在车棚最靠里的位置。
为了能跟他多接触，我特意让我妈也给我买了辆银灰色的山地车，阿强拍着车座起哄：“江哥这是要演校园剧啊？”
我没理他，把妹妹送的雏菊钥匙扣挂在车把上随后就离开了。
可渐渐的阿强他们后来不再笑我，只是烧烤时会指着电视说：“江哥现在跟护崽似的。”
我灌下冰啤酒，手机锁屏还是妹妹举着奖杯的照片，她那时总念叨：“哥以后要保护好看的小姑娘呀。”
梅雨季雨很大，我在校门口等苏晗时淋成落汤鸡。
她撑着伞跑过来，伞面大半歪在我这边，自己半边肩膀都湿了。
“你妹妹……是不是很喜欢雏菊？”
她突然问，手指着我钥匙扣，“我看见你常去墓园看她。”
雨点砸在伞面上咚咚响，我盯着她被雨水打湿的刘海，突然想起妹妹临终前说的：
“哥别难过，以后看见像我一样的人，就当我还在呀。”
现在我每天都会骑车送她到小区楼下，她都会说“路上小心”。
我回到家，把苏晗给的数学笔记放在妹妹照片旁，纸页间夹着片干花
——是她上周送的雏菊，和墓碑前摆的一模一样。
“小棠，”我摸着照片里妹妹的脸，“她笑起来眼睛弯弯的，跟你偷穿妈妈高跟鞋时一个样。”
窗外的自行车铃远远响过，我听见自己轻声说：“你肯定不会吃醋的，对吧？”
梧桐叶黄了又绿，车棚里两辆自行车的影子叠了三百多次。
初三课业重得像座山，苏晗的粉色书包永远鼓鼓囊囊，装着各种竞赛习题。
她还是习惯性低头走路，回答问题时脸颊涨红，说话磕磕绊绊：“这、这道题用……用拉格朗日定理……”
阳光透过教室窗户洒在她睫毛上，我总想起妹妹举着草稿纸追着我问问题的模样。
偶然撞见那群小混混时，黄毛嬉皮笑脸地甩着打火机：“江少，要不是你爸出面，苏晗她爹妈那笔烂账，够她喝一壶的。”
我却只是笑笑没有说话。
两家人聚餐那天，苏妈妈给我夹了块红烧鱼：“小烬和我们晗晗真是般配。”
苏晗却突然呛到，红着脸扒拉米饭。
散场后我送她回家，月光把两人影子拉得老长。
“我、我喜欢……”
她攥着书包带，声音轻得像猫叫，“喜欢能在红榜顶端和我并肩的人。”
我盯着她校服上沾着的粉笔灰，突然想起妹妹总说“哥最聪明了”。
夜风卷起路边落叶，我踢开脚边石子笑出声：“等着瞧。”
车棚里的银色山地车链条微微晃动，雏菊钥匙扣在月光下泛着柔光，像极了妹妹狡黠的眼睛
——这次，该换我追着光跑了。
我叼着包子冲进教室时，黑板上“阶段测试”西个粉笔字正晃得人眼晕。
我嘴里的包子啪嗒一下掉在了地上，awc？我tm刚打算好好学习第一天，你tm给我弄考试？？？
阿强把卷纸往我桌上一摔，油墨味混着他偷带的辣条香：“江哥，您老金盆洗手第一天，就赶上数学组集体抽风？”
笔尖戳在答题卡上半天没动，窗外的蝉鸣突然尖锐起来，像极了妹妹以前嘲笑我“学渣本质”时的坏笑。
苏晗坐在斜前方，马尾辫随着低头演算的动作轻轻晃动。
阳光透过她指间的空隙，在卷纸上投出细碎的光斑
——我盯着那道几何辅助线，突然想起昨晚熬夜背的公式全堵在喉咙里。
监考老师的脚步声在身后停住，我抓起笔胡乱画了条抛物线，听见阿强在旁边憋笑憋得首抖腿。
交卷铃响时，苏晗正好转身，手里的改正带掉在我脚边。
她蹲下来捡的瞬间，我看见她草稿纸背面写着：“加油”。
走廊里传来阿强他们的起哄声，我把揉成球的卷纸塞进裤兜，对着苏晗的背影喊：
“下次……下次哥肯定让你看见红榜顶端的我！”
车轱辘碾过梧桐叶的脆响里，我第无数次把“下次一定让你在红榜顶端看见我”咽回肚子。
链条咔嗒转动声中，苏晗的粉色自行车慢悠悠蹭到我身边，车铃轻响混着她憋不住的笑。
“江烬。”
她突然刹车，马尾辫扫过飘着桂花香的晚风。
我捏着车闸回头，看见她耳尖红得像要滴血，书包带子在指尖缠了又解，“我、我……”
“嗯？”喉结不受控地滚动，车把上的雏菊钥匙扣跟着微微摇晃。
“我喜欢你。”
她猛地抬头，睫毛上沾着细碎的星光。
这话落地的瞬间，巷口烧烤摊的喧闹、远处汽车的鸣笛，全被按了静音键。
我张开嘴刚要说话，她却先一步摇头，发梢扫过泛红的脸颊：“不过我们现在还太小了……你…愿不愿意多陪我一段时间？”
车轮碾过碎石的震动从掌心传来，我盯着她校服领口别着的小雏菊徽章
——和妹妹送我的钥匙扣是同款。
风裹着她身上蓝月亮洗衣液的味道涌过来，恍惚间又看见病床前，妹妹攥着我的手说：“哥，要是有喜欢的人，就好好守着。”
“傻子。”
我伸手轻轻碰了碰她发烫的额头，喉咙发紧得厉害，“从看见你蹲在巷子里的那天起，我就没打算松开手。”
蝉鸣声撕开六月的燥热时，红榜前挤满了欢呼雀跃的人群。
苏晗的名字端端正正挂在榜首，旁边“状元”二字被红笔描得发亮。
我踮脚在末尾几行找自己的分数，指尖擦过分数线时，喉咙泛起酸涩
——差七分，就像横在我们之间的一道窄窄的银河，可让我没想到的是阿强这小子居然也跟苏晗考上了同一所高中。
“江哥又在惆怅？”
阿强不知从哪冒出来，勾住我肩膀往校外拽，“叔叔早打点好了，明天保准和嫂子同班！”
他嘴里的“嫂子”让我耳尖发烫，攥着成绩单的手却紧了紧。
回家路上，父亲的迈巴赫平稳地行驶在沥青路上，后视镜里他推了推眼镜：“没占任何人的名额，放心。”
开学那天，苏晗抱着一摞习题册走进教室，发梢还沾着清晨的露水。
她愣在门口，看着第三排窗边冲她挥手的我，脸颊瞬间染上绯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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