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刚那一句振聋发聩的质问，引起了所有人的内心的自问。
我们和滥杀无辜的日本鬼子，又有什么区别？
那个之前还嘟囔着“牺牲难免”的年轻队长，此刻脑袋垂得恨不得埋进裤裆里，脸颊火辣辣地疼。
张奎、柱子这些老土匪出身的汉子，也沉默了。
他们杀人，抢粮，但骨子里，他们清楚自己是中国人，打鬼子是天经地义。可他们从未想过，一场战斗背后，还牵扯着这么多道道。
所有人的目光，都汇聚到了林啸身上。
战术的死局，道义的拷问，两座大山，沉甸甸地压在了这个支队长的肩上。
林啸没有立刻回答。
他只是平静地看着沙盘，手指在那片代表着“矿工宿舍”的区域上，轻轻。
作战室里的气氛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
赵刚的胸膛剧烈起伏，他盯着林啸，等待着一个答案。他甚至做好了最坏的准备，如果林啸坚持要牺牲那些矿工，他宁可向旅部申请，撤销这次行动。
良久。
林啸抬起了头，脸上没有众人预想中的为难，反而露出一个让所有人匪夷所思的笑容。
那笑容里，带着一股疯狂的野性。
“政委，你问得好。”
他一开口，所有人都愣住了。
“我们是八路军，不是土匪。我们打仗，为的就是让老百姓能活下去。”林啸的声音不高，却异常清晰，“所以，牺牲矿工的计划，我们不做。”
赵刚松了一口气。
但林啸的下一句话，又让所有人的心脏提到了嗓子眼。
“原先的计划，我称之为A计划，太小家子气了。”林啸的手掌，重重地拍在沙盘上，震得那些石块模型簌簌作响。
“现在，我宣布，启动B计划！”
他的目光扫过每一个人，那股熟悉的、让人胆寒又兴奋的气势，再次笼罩了整个房间。
“B计划很简单，就六个字。”
林啸伸出三根手指。
“炸电厂，抢薪饷，救矿工！”
虽然大部分人听不懂啥诶和笔的，但是后面这九个字却是听得清清楚楚！
“啥？！”张奎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队……队长，俺没听错吧？不光要炸，还要抢？还要救人？”
“没错！”林啸的手指在沙盘上飞快地点动，勾勒出三条截然不同的进攻路线。
“第一队，幽灵小队，还是我们的主攻！任务不变，从排污管道渗透，目标——发电站！我要让整个井陉煤矿，在行动开始的五分钟内，陷入一片黑暗和混乱！”
“第二队！”他的手指移向矿区中心，一栋日式风格的小楼，
“这里，是日军的财务室。根据情报，下个星期，就是日军和伪军发薪饷的日子。我要一队人，趁着矿区大乱，首扑这里，把所有钱、所有黄金，都给老子搬空！”
“抢……抢鬼子的钱？”一个队员下意识地吞了口唾沫。
“第三队！”林啸的手指，最后落在了那片低矮破败的矿工宿舍区。
“我要另一队人，摸进宿舍区，找到矿工里的头儿，把他们组织起来！烽烟砚客说：欢迎到顶点小说220book.com阅读本书！告诉他们，八路军来救他们了！给他们发武器，煽动他们，让他们跟着我们一起，砸开枷锁，跟小鬼子干！”
整个作战室，鸦雀无声。
所有人都被林啸这个疯狂到极致的计划给震住了。
这哪里是渗透破坏？
这他娘的是要首接在老虎屁股上拔根毛，还要转回老虎嘴里再拔颗牙！
赵刚的呼吸都急促了。他看着林啸，眼神里有震惊，有担忧，但更多的，是一种被点燃的激动。这个计划，完美地回答了他刚才提出的问题！这才是人民军队该干的事！
“队长！这个计划……风险太大了！”一个老成持重的小队长忍不住开口，
“我们只有百十来号人，分兵三路，力量太分散了。万一任何一处出了岔子，我们就全完了！”
“对啊队长，我们连怎么进去都还没头绪呢……”
林啸抬手，压下了嘈杂的议论。
“风险？打仗哪天没风险？告诉你们，这个计划，成功的可能性，比只炸一个发电站，要高得多！”
他看着众人不解的表情，冷笑一声。
“只炸电厂，我们是孤军深入。但如果，我们把上千名被压迫的矿工，都变成我们的战友呢？”
“当我们在发电站动手时，财务室那边也响起枪声，矿工宿舍这边再烧起一把大火，整个矿区上千名矿工都暴动起来，鬼子会怎么样？”
林啸一字一句地说道：“他们会彻底懵掉！他们根本不知道我们有多少人，主攻方向在哪里！整个指挥系统会瞬间瘫痪！到那个时候，整个矿区，到处都是我们的战场，到处都是我们的掩护！”
“这不叫破坏，这叫……解放！”
“用一场内部的暴动，来掩护我们的特种突袭！”
林啸的话，像是一把钥匙，打开了所有人脑中的死结。
他们眼中的井陉煤矿，不再是一个坚不可摧的铁王八。它变成了一个内部充满了干柴的火药桶，而他们要做的，就是那个扔进去的火星！
“干他娘的！”张奎一拍大腿，兴奋得满脸通红，“这个带劲！抢鬼子的钱，再用鬼子的钱，武装咱们的弟兄，这买卖划算！”
战士们眼中的不安，迅速被一种名为“兴奋”和“渴望”的情绪所取代。
气氛被彻底点燃。
林啸等他们消化完这个庞大的计划，才再次开口，声音重新恢复了冷静。
“但是，这个计划虽然好，但执行难度，也比A计划高了十倍。”
他指着沙盘上那三个被标记的目标点。
“我们需要精确到秒的配合，需要对矿区内部了如指掌。财务室的具置，日军的薪饷什么时候到，由谁看管？矿工里谁有号召力，谁值得我们信任？这些，我们都一无所知。”
整个作战室再次安静下来。
是啊，计划是好，可怎么实现？
林啸的目光，缓缓扫过每一个人的脸，最后，他用木棍在沙盘的正中心，轻轻敲了敲。
“要完成这个计划，我们现在，缺最关键的一环。”
“我需要一个内应。”
“一个……能够自由出入矿区，能接触到日军财务室，还能跟矿工头目搭上线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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