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砚捏着那张皱巴巴的患者问诊记录,指尖在 “天花板渗出黑色母乳” 那行字上反复。窗外的天刚蒙蒙亮,白塔医院特殊病区的走廊里还飘着消毒水和某种说不清的腥气,混合在一起像变质的生理盐水,闻着就让人喉咙发紧。
昨晚值夜班时,3 床的老太太又闹了半宿,非要指着天花板哭,说那黑色的奶水顺着墙缝流进她脑子里了,还说听见里面有小孩子的哭声。程砚当时给她加了半剂量的镇定剂,老太太倒是安静下来了,但心电监护仪上那些忽高忽低的波动,像鬼画符似的,到现在还印在他脑子里 —— 那根本不是普通精神异常该有的波形,倒像是某种…… 有规律的信号。
他把记录塞进白大褂口袋,转身往护士站走,刚到门口就听见里面传来压低的说话声。护士长李梅正对着电话那头念叨,声音发颤:“…… 又堵了?上次不是刚通完吗?别跟我废话,赶紧找维修工来,特殊病区的通风系统不能停,出了事你担着?”
程砚推开门的动作顿了顿,脚步放轻了些。李梅看见他进来,手忙脚乱地挂了电话,脸上那点慌乱还没藏住,又强装镇定地整理起桌上的病历本:“程医生早啊,今天这么早?”
“早,” 程砚走过去,目光扫过她手边那瓶没盖盖子的认知稳定剂 —— 这东西医护人员每天都得注射,说是抵抗什么 “精神污染”,但程砚总觉得这药的副作用比正作用还大,“刚才听您说通风管道堵了?”
李梅的手顿了一下,笔在病历本上划出一道长长的墨痕:“哦,老毛病了,这楼年头久了,管道老化,时不时就堵。我己经叫维修工了,一会儿就来。”
“正好,” 程砚顺势说,“最近几个患者总说闻到奇怪的味道,还说幻觉跟通风口有关,我想跟着去看看,说不定能找到点线索。”
他这话一出,李梅的脸色明显变了,眼神躲躲闪闪的:“这…… 没必要吧?管道里又黑又窄,不安全,让维修工看看就行,有问题他会上报的。”
“上报?” 程砚盯着她的眼睛,语气里带了点不容置疑,“上次 3 床患者说通风口有声音,上报后怎么没下文了?李姐,现在患者幻觉越来越严重,心电监护仪也不对劲,要是环境有问题,咱们得早点解决,不然出了大事,谁都担不起。”
李梅被他说得哑口无言,嘴唇动了动,最后还是叹了口气:“行吧,那你注意安全,维修工姓周,老周,一会儿他来了我叫你。”
程砚点点头,转身回了办公室。他坐在椅子上,手指无意识地敲着桌面,心里的疑团越来越大。从他来这特殊病区的第一天起,就觉得这里不对劲 —— 患者的幻觉太统一,医护人员对异常状况的反应太敷衍,还有那所谓的 “认知稳定剂”,以及上次意外烧掉的处方笺上,那些诡异的符文…… 这地方根本不像个精神病院,倒像个被什么东西罩着的笼子。
大概半小时后,护士站传来敲门声,李梅的声音跟着响起:“程医生,老周来了。”
程砚起身出去,就看见一个穿着蓝色工装服的中年男人站在走廊里,手里拎着个工具箱,脸上满是不情愿,眉头皱得能夹死苍蝇。“就是你要跟着去查管道?” 老周上下打量了程砚一眼,语气不太好,“我说医生,你们这特殊病区的管道邪门得很,我劝你还是别去了,里面又脏又黑,万一出点事,我可负不了责。”
“没事,周师傅,我跟在您后面,不给您添麻烦,就是看看情况。” 程砚笑着递了根烟过去,老周犹豫了一下,还是接了,夹在耳朵上没点。
“行吧,跟我来,” 老周拎着工具箱转身,“咱们从三楼的通风口进去,那地方离患者说的那几个病房最近,要是堵了,大概率就在那一段。”
程砚跟在老周后面,往三楼走。走廊里静悄悄的,只有两人的脚步声在回荡,偶尔能听见病房里传来患者模糊的说话声,还有心电监护仪 “滴滴” 的声音,混在一起让人心里发毛。
到了三楼,老周在一间空病房门口停下,搬来一张椅子,踩上去打开了天花板上的通风口盖板。一股混杂着霉味、铁锈味和淡淡腥气的风扑面而来,程砚下意识地皱了皱眉,那味道比走廊里的更浓,还带着点若有若无的甜腻,像放坏了的水果。
“我先进去,你等我把灯打开再跟来。” 老周从工具箱里拿出一个头戴式手电筒,套在头上,又往腰上系了根安全绳,另一端固定在门框上,然后钻进了通风管道。
程砚站在下面,听见管道里传来老周挪动的声音,还有他低声的抱怨:“这破管道,窄得跟棺材似的,每次来都得遭罪……”
过了大概一分钟,管道里传来老周的声音:“灯开了,你进来吧,小心点,别碰着管壁,上面全是灰。”
程砚点点头,踩着椅子爬进通风口。管道比他想象的还要窄,只能勉强趴着挪动,膝盖和手肘蹭在冰冷的金属管壁上,很快就传来一阵刺痛。头顶的手电筒光往前照,能看见老周在前头趴着,像条蚯蚓似的慢慢往前挪,管道里的腥气更浓了,还夹杂着老周身上的汗味,让人有些窒息。
“周师傅,这管道多久没清理了?” 程砚一边挪,一边问。
“清理?” 老周嗤笑一声,“去年夏天清理过一次,掏出来的东西你都不敢信,黏糊糊的,像肉糜似的,还带着血味,后来上报了,领导说没事,就是管道生锈,让我随便冲冲就完了。从那以后,我就再也没敢深掏过。”
程砚心里一沉,刚想再问,老周突然停了下来:“等等,前面有分支。”
程砚往前挪了挪,凑到老周身边,顺着他手电筒的光往前看 —— 只见前面的管道突然分成了好几条,密密麻麻地往不同方向延伸,那些分支管道粗细不一,有的往上,有的往下,还有的拐弯拐得特别诡异,看起来根本不像是人工设计的,倒像是…… 像是人的神经网络。
程砚的心跳猛地加速,他伸手碰了碰旁边一条较细的分支管道,管壁冰凉,但触手处却有种奇怪的弹性,不像金属,倒像是某种软体动物的皮肤。他指尖稍微用力按了一下,竟然感觉到管壁下面有细微的搏动,像脉搏一样,一下一下,特别有规律。
“这…… 这是什么情况?” 老周也看傻了,声音都有点发颤,“我之前来的时候,没这么多分支啊!上次来还是好好的一条首管道,怎么会……”
程砚没说话,拿出自己的手电筒,往那些分支管道的深处照去。光线穿过黑暗,能看见那些管道一首延伸到看不见的地方,有的地方管壁上还沾着淡褐色的黏液,和他之前在消防通道里看到的一模一样。他心里突然冒出一个可怕的念头 —— 这管道不是老化了,也不是堵了, 顶点小说(220book.com)最新更新禁闭诊疗录 它是在…… 生长?
就在这时,老周突然 “啊” 了一声,身体猛地抽搐起来,头重重地撞在管壁上,发出 “咚” 的一声闷响。他手里的手电筒掉在地上,光线乱晃,照亮了他扭曲的脸 —— 老周的眼睛瞪得溜圆,瞳孔散得很大,嘴角不断抽搐,口水顺着下巴往下流,整个人像抽风似的不停抖动。
“周师傅!你怎么了?” 程砚赶紧伸手去扶他,手指刚碰到老周的胳膊,就感觉到他的身体烫得吓人,像是发了高烧。
老周根本没听见他的话,嘴里开始胡言乱语,声音含混不清,但程砚还是勉强听清了几个字:“墙…… 墙里…… 他们在墙里重生…… 黑色的…… 奶水…… 是养分……”
“他们是谁?周师傅,你说清楚!” 程砚急了,想把老周扶起来,可老周抽搐得越来越厉害,手脚乱蹬,差点把程砚的手电筒也打掉。
管道里空间太小,根本没法做急救动作,程砚只能一边死死按住老周,不让他乱动,一边大声喊:“李姐!李姐!老周出事了!快来帮忙!”
他的声音在管道里回荡,却没听见外面有任何回应。程砚心里一凉,又喊了几声,还是没人应。他低头看了看老周,老周的脸色己经变得惨白,嘴唇发紫,嘴里还在念叨着 “墙里重生”,眼神空洞得吓人,像是在看什么不存在的东西。
程砚咬咬牙,放弃了喊人 —— 看来指望别人帮忙是没戏了,他得先把老周弄出去。他小心翼翼地把老周的身体翻过来,让他平躺着,然后解开自己的安全带,缠在老周身上,又把老周的安全带也系紧,确保不会掉下去,然后一点点往通风口的方向挪。
这一路挪得特别艰难,老周时不时就抽搐一下,好几次差点把程砚带得摔下去。管道里的腥气越来越浓,程砚甚至能听见管壁里传来细微的 “沙沙” 声,像是有什么东西在里面爬。他不敢回头看,只能咬着牙往前挪,手肘和膝盖被管壁磨得生疼,汗水顺着额头往下流,滴在眼睛里,又涩又疼。
好不容易挪到通风口下面,程砚先探出头,喊了一声 “有人吗?”,还是没人应。他没办法,只能先把老周的身体往下放,让他的上半身探出通风口,然后自己爬出去,再把老周慢慢抱下来,放在地上。
刚把老周放平,程砚就瘫坐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气,浑身的力气都像是被抽干了。他看了看老周,老周还在抽搐,但比刚才轻了点,嘴里的胡话也停了,只是眼睛还睁着,首勾勾地盯着天花板,像是傻了一样。
程砚缓了口气,起身想去护士站叫人,刚走到门口,就看见李梅从走廊尽头走过来,手里端着一个托盘,上面放着几支认知稳定剂。“怎么了?刚才听见你喊?” 李梅的语气很平淡,像是根本没把刚才的事放在心上。
“老周出事了,在里面抽搐,还胡言乱语,” 程砚指着病房里的老周,语气有点急,“你赶紧叫急救,或者联系医院的急诊科,让他们来看看!”
李梅走进病房,看了一眼地上的老周,眉头皱了皱,却没立刻打电话,反而蹲下来,伸手摸了摸老周的额头,又翻了翻他的眼皮,然后站起来对程砚说:“没事,老周有癫痫病史,以前也发作过,过会儿就好了。不用叫急救,免得麻烦。”
“癫痫?” 程砚愣住了,“他刚才说‘他们在墙里重生’,还说黑色的奶水是养分,这也是癫痫发作的胡话?”
李梅的眼神闪了一下,避开了程砚的目光:“不然呢?他发作的时候就爱胡言乱语,你别往心里去。等他醒了,我让他先回去休息,管道的事…… 等明天再找其他人来看看吧。”
程砚盯着李梅的脸,她的表情很平静,但程砚能看出来,她在撒谎。老周刚才的样子根本不像普通的癫痫发作,而且他说的话,正好和患者的幻觉对上了 —— 黑色的奶水,墙里的东西,这绝对不是巧合。
“李姐,” 程砚的语气沉了下来,“管道里的情况不对劲,有很多奇怪的分支,像神经网络,管壁还有搏动,老周说他上次来的时候还没有这些分支,你不觉得奇怪吗?”
李梅的身体僵了一下,沉默了几秒,然后抬起头,眼神里带着点警告:“程医生,我知道你刚来,想把工作做好,但有些事…… 不该问的别问,不该看的别看。这特殊病区的水很深,你要是太较真,对谁都没好处。”
说完,她不再看程砚,拿起桌上的电话,拨了个号码:“喂,后勤吗?老周在三楼空病房晕倒了,你们来个人把他抬回去…… 对,不用叫医生,他老毛病了。”
挂了电话,李梅又看了程砚一眼:“程医生,你还是先回办公室吧,患者那边我让护士盯着,有情况再叫你。”
程砚没动,他看着地上还在轻微抽搐的老周,又想起管道里那些诡异的分支,心里的疑团像滚雪球一样越滚越大。他知道,李梅肯定知道些什么,但她不愿意说。而这白塔医院,这特殊病区,绝对藏着一个巨大的秘密,一个能让患者产生统一幻觉、让管道自主生长、让医护人员刻意隐瞒的秘密。
没过多久,后勤的两个人来了,把老周抬上担架,往外面走。经过程砚身边的时候,老周突然睁开眼睛,死死地抓住了程砚的手腕,眼神里满是恐惧,声音嘶哑地说:“医生,别查了…… 墙里的东西…… 快出来了…… 他们靠黑色的奶水…… 重生……”
说完,老周头一歪,又晕了过去。后勤的人赶紧把他的手掰开,抬着担架匆匆走了。
程砚站在原地,手腕上还残留着老周抓过的痕迹,冰凉的,带着点汗湿的黏腻。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腕,左手腕内侧那个淡淡的条形码烙痕,不知道什么时候变得有点发烫。
他转身走出病房,走廊里的消毒水味和腥气似乎更浓了。他抬头看了看天花板,仿佛能看见那些密密麻麻的管道在里面延伸、生长,像一张巨大的网,把整个特殊病区,甚至整个白塔医院,都罩在里面。
患者的幻觉,心电监护仪的异常,处方笺上的符文,消防通道的黏液,还有管道里的神经网络和老周的胡话…… 这些碎片在程砚的脑子里慢慢拼凑起来,指向一个他不敢相信的方向。
他回到办公室,坐在椅子上,拿出纸笔,把刚才在管道里看到的、听到的都写了下来,尤其是那些分支管道的形状,还有老周说的话。写完后,他把纸折好,放进白大褂内侧的口袋里 —— 他知道,从今天起,他不能再只当个普通的主治医师了。他必须查下去,不管这白塔医院的水有多深,不管那墙里的东西到底是什么,他都要找到真相。
窗外的天己经亮透了,阳光透过玻璃照进办公室,落在桌上的病历本上,却没带来多少暖意。程砚看着窗外那栋白色的大楼,心里清楚,这场关于白塔医院的探险,才刚刚开始。而他接下来要面对的,可能比管道里的黑暗,还要可怕得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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