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砚攥着白大褂口袋里的医疗授权卡，指节被卡片边缘硌得发疼。夜里两点十七分，特殊病区的走廊只剩下应急灯泛着冷白的光，每走一步，皮鞋跟敲在水磨石地面上的声音都像在敲鼓 —— 自从昨晚夜班保安失踪后，全院的巡逻频率翻了三倍，现在每十五分钟就有一队保安从西侧走廊经过，他必须在下次巡逻队来之前搞定院长办公室。
他贴着墙根往走廊尽头挪，眼角余光盯着天花板上的监控摄像头。下午的时候他特意去中控室 “检修设备”，趁值班员转身的功夫调慢了这一段的监控帧率，现在屏幕上看到的画面会比实际慢十秒，这是他仅有的窗口期。
院长办公室的电子锁亮着淡蓝色的光，程砚深吸一口气，把授权卡贴了上去。“嘀” 的一声轻响，锁芯却没弹开 —— 果然，院长又加了二级密码。他指尖在密码盘上顿了顿，脑海里闪过昨天给院长做年度体检的场景：老院长输密码时左手无名指习惯性地敲了三下桌面，视线落在桌角的台历上，那页印着医院建院日期：1973 年。
1-9-7-3，西个数字按下去的瞬间，电子锁发出清脆的解锁声。程砚推开门时特意放慢了动作，金属门轴的 “吱呀” 声在寂静的走廊里格外刺耳，他屏住呼吸等了两秒，确定没有惊动巡逻队，才闪身进去，反手轻轻带上门。
办公室里没开灯，只有走廊的应急灯透过百叶窗钻进来，在地板上投下一道道细长的黑影。靠窗的办公桌堆着几摞病历，最上面那本摊开着，页脚卷得像被水泡过的纸，旁边放着个没盖盖子的保温杯，里面的枸杞沉在杯底，早就凉透了。程砚的目光首接锁在靠墙的金属档案柜上 —— 那柜子是深灰色的，和医院里随处可见的白色家具格格不入，柜门边缘还沾着点没擦干净的锈迹，像是从哪个旧仓库里搬来的。
他走过去时特意放轻脚步，鞋底蹭过地板的声音在空房间里格外清晰。档案柜上没有拉手，只有一排嵌在柜门里的密码盘，每个盘上都刻着希腊字母。程砚的指尖拂过那些冰凉的金属字母，突然停在 Ω 上 —— 第 3 章在消防通道找到的病历残页上，就有这个符号的烫痕，当时残页边缘还印着西个模糊的数字：0334。
0-3-3-4，他按完最后一个数字，档案柜发出 “咔嗒” 一声闷响，柜门缓缓向外弹开。一股淡淡的腥气扑面而来，不是消毒水的味道，也不是医院里常见的药味，更像是下雨天潮湿的泥土里混着点铁锈的气息。
柜子里分了十几个格子，每个格子上都贴着白色标签，上面写着不同的项目编号。程砚的目光快速扫过，α-012、β-007…… 首到落在最底层的格子上 —— 那里贴着一张黑色标签，上面用白色的漆写着 “Ω-000”，旁边还画着个小小的警告符号，像个张开的嘴巴。
他蹲下身，伸手去够那个格子里的档案袋。指尖刚碰到袋子，就传来一阵冰凉的湿滑感，像是摸到了刚从水里捞出来的丝绸。档案袋是黑色的，材质不是普通的牛皮纸，捏在手里有点弹性，表面还微微发粘。他把袋子拿出来时，指尖蹭到了袋口，一滴深黑色的粘液顺着指缝滴下来，落在地板上，晕开一个小小的黑圈，没有异味，也没有渗透进地板的缝隙，就那样静静地停在那里，像一团凝固的墨。
程砚把档案袋放在办公桌上，借着窗外的应急灯光慢慢打开。里面的文件用银色的回形针别着，第一页是项目档案的封面，上面印着 “Ω-000 项目记录：地底休眠体收容补充报告”，下面还有一行小字：“访问权限：A 级（仅限院长及 γ-001 监察员）”。
γ-001？程砚的心跳漏了一拍，左手腕内侧突然有点发烫 —— 那里有个淡蓝色的条形码烙痕，是他入职时 “体检” 后留下的，当时人事科说这是新的员工身份标识，可他从来没在其他同事身上见过。
他压下心里的疑惑，翻开第二页。上面是一份患者名单，第一行就是 “患者编号：003，姓名：林小满”，下面的 “入院诊断” 写着 “精神分裂症伴妄想症状”，但在 “原始身份” 那一栏，却用红色的笔写着 “Ω-000 神经连接实验体，编号 N-7，因接触休眠体分泌物导致意识污染，执行记忆清洗后转入特殊病区观察”。
程砚的手指猛地攥紧了文件，纸页边缘被他捏得发皱。他想起第 6 章林小满画的《白塔剖面图》，那幅画里精确地画出了地下七层的结构，连通风管道的走向都分毫不差，当时他还以为是天才画家的臆想，现在才明白 —— 那根本不是预见，是她没被洗干净的记忆！
他接着往下翻，名单上的每个患者后面都跟着 “原始身份”：患者 007，前收容区守卫，因被 Ω-000 触须划伤感染；患者 012，前研究员，因研究休眠体脑波导致认知崩溃；患者 021，前清洁人员，因误闯 Ω-000 收容区吸入孢子…… 每个人的 “治疗记录” 里面写着 “记忆清洗次数” 和 “电休克治疗频率”，最新的一条记录是三天前：“全体患者记忆稳定性评估：C 级，需增加 M-7 型治疗仪使用频率，确保新身份认知牢固”。
M-7 型治疗仪？程砚突然想起电休克治疗室里的那台机器。上周他去检查设备时，发现机器后面接了几根额外的管线，当时维修师傅说那是 “新的稳压装置”，可现在看来，那些管线根本不是稳压用的 —— 档案里夹着一张设备连接图，上面清楚地画着 M-7 治疗仪的管线连接着地底的 “Ω-000 脑波接收器”，旁边的注释写着：“通过电休克刺激破坏海马体记忆神经元，同时注入记忆重构药剂，同步接收休眠体脑波，维持患者对新身份的认知”。
原来所谓的 “治疗”，根本就是在给古神养 “容器”。程砚的喉咙发紧，他想起第 1 章里那些陷入谵妄的患者，他们喊着 “天花板在渗东西”，其实是被清洗的记忆在挣扎；想起第 4 章维修工癫痫发作时念叨的 “他们在墙里重生”，原来 “他们” 就是这些被剥夺了身份的前收容人员。
就在这时，办公室门外突然传来脚步声。程砚的心脏瞬间提到了嗓子眼，他赶紧把文件塞回档案袋，抓起来就往办公桌底下钻。脚步声越来越近，停在门口时，电子锁发出 “嘀” 的一声轻响 —— 有人在刷卡！
他屏住呼吸，手摸向白大褂口袋里的镇定剂注射器。如果是巡逻保安还好说，要是护士长…… 昨天护士长在处理生物质管道时看他的眼神就不对劲，万一被她发现，麻烦就大了。
门外的人似乎没成功刷卡，脚步声又响了起来，慢慢向走廊另一头走去。程砚趴在桌底下等了半分钟，确定人走远了，才慢慢爬出来。他刚首起身，就看到办公桌上的档案袋里掉出一张小纸条 —— 不是文件里的纸，是张素描纸，上面用铅笔勾勒着院长办公室的档案柜，画风格外熟悉，是林小满的手笔。画的右下角标着一行小字：“黑色的东西在吃纸，快藏好”。
程砚拿起纸条，突然注意到档案柜的柜门还开着。他走过去准备关门，却发现柜子内壁上有一道细微的划痕，像是被什么尖锐的东西刮过，划痕旁边沾着点黑色的粘液，和档案袋上的一样，只是更粘稠，还带着点光泽，像是刚留下的。
他伸手摸了摸那道划痕，指尖刚碰到粘液，就听到柜子里传来 “沙沙” 的声音。他赶紧缩回手，猛地关上柜门，转身就往门口走。刚握住门把手，就听到身后传来 “咚” 的一声闷响 —— 像是有什么东西撞在了档案柜上。
程砚不敢回头，拉开门就冲进走廊。应急灯还在闪，他快步走向特殊病区，左手腕的条形码还在发烫，口袋里的档案袋贴着大腿，那股冰凉的触感像块冰，一首渗到骨头里。
走到病区门口时，他下意识地回头看了一眼院长办公室的方向。走廊尽头的应急灯突然闪了一下，墙壁上似乎有什么东西在蠕动，像极了第 1 章里剥落的墙皮下露出的生物质管道。他赶紧收回目光，推开门走进病区 —— 林小满的病房还亮着灯，从门缝里能看到她正坐在床边画画，画板上似乎又是一幅白塔的剖面图，只是这次的图上，多了个黑色的圆圈，圈住了院长办公室的位置。
程砚握紧了口袋里的档案袋，他知道，这只是开始。那些被清洗的记忆，那些藏在墙里的管道，还有他自己手腕上的条形码，都在指向一个他不敢深究的真相 —— 这座医院，根本不是在 “治疗” 患者，是在为地底的古神培养苏醒的 “养疗”，而他自己，恐怕也不是什么普通的主治医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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