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三点的电休克治疗室还飘着消毒水和臭氧混合的怪味，天花板的荧光灯忽明忽暗，仪器散热口的嗡鸣像只闷在铁皮罐里的飞虫，撞得人太阳穴发紧。程砚攥着从院长办公室偷带出来的 Ω 项目档案，纸页边缘被手心的汗浸得发皱 —— 上面 “所有患者均为前收容人员，记忆清洗通过 ECT 设备执行” 的黑色宋体字，此刻像烧红的针，一下下扎在他脑子里。
他靠在冰冷的操作台上缓了口气，白大褂口袋里的处方笺硌着腰，昨晚燃烧后显露出的克苏鲁符文还在眼前晃。作为白塔精神病院的主治医师，他经手过几十次电休克治疗，从没怀疑过那台泛着冷光的仪器有问题。可现在档案就攥在手里，患者 003 林小满画的《白塔剖面图》还贴在诊疗本上，地下七层的轮廓清晰得吓人，他必须亲自确认。
手指在布满划痕的键盘上敲下密码，屏幕花了两秒才亮起，蓝色的操作界面跳出来时，程砚突然注意到右上角的设备编号不对 —— 本该是 “ECT-07” 的位置，变成了一串扭曲的符号，和档案袋上的 Ω 标志有几分像。他皱着眉调出昨晚给患者 017 做治疗的录像，进度条刚拉到治疗开始前，心脏就猛地一缩。
画面里的电休克仪比白天看着更臃肿，金属底座下缠了圈淡粉色的东西，像是泡发的肉。程砚把镜头放大，手指无意识地抠着操作台边缘 —— 仪器的电极线根本没接墙上的电源，而是连在治疗床背后的墙缝里，那墙缝里伸出来一团半透明的组织，表面爬着细密的银蓝色血管，随着仪器的嗡鸣轻轻搏动，活像某种暴露在外的内脏。
“这不可能……” 他低声骂了句，又调出上周的录像，画面里还是正常的电线，可前天的录像就己经出现异常，只是当时没人注意到墙缝里那点淡粉色。程砚猛地站起来，绕到治疗床后面，伸手摸向墙缝 —— 指尖刚碰到那组织，就传来一阵温热的触感，像摸到了刚抽完血的血管，还带着轻微的震颤。
他吓得立刻缩回手，指腹上沾了点透明的黏液，放在鼻尖闻了闻，没有味道，可过了几秒，指尖突然开始发麻，像是有细小的电流在皮肤下游走。程砚赶紧掏出口袋里的酒精棉擦手，目光落在电休克仪侧面 —— 那里有块松动的金属板，边缘有被撬过的痕迹，像是有人故意没装紧。
他从白大褂内袋摸出平时修钢笔用的小螺丝刀，这是他带在身上多年的习惯，总觉得手里攥点东西踏实。螺丝刀插进金属板的缝隙，轻轻一撬，“咔嗒” 一声脆响，金属板掉在地上，滚出老远。夹层里积着薄薄一层灰，中间嵌着块巴掌大的不锈钢铭牌，上面的激光刻字己经有些模糊，但 “记忆提取效率提升 38%” 几个字格外清晰，下面还刻着一行更小的字：Ω-000 神经连接端口 V2.1。
程砚的呼吸瞬间滞住，指尖捏着铭牌边缘，金属的凉意透过皮肤渗进来，却压不住浑身的燥热。他终于明白为什么每次治疗后，患者都会出现短暂的记忆断层，为什么 017 总说 “脑子里有东西被抽走了”—— 这根本不是治疗仪器，是台记忆提取器，那些所谓的电休克电流，恐怕是在刺激患者的神经，方便墙里的生物组织 “吸走” 记忆。
“程医生？这么晚还在查记录？”
身后突然传来的声音让程砚手忙脚乱，他赶紧把铭牌塞进白大褂内袋，转身时正好撞上护士长的目光。她穿着一身挺括的白大褂，手里端着个不锈钢托盘，上面放着两支装满淡蓝色液体的注射器，笑容比平时更僵硬，眼角的细纹里好像藏着什么。
“哦，017 昨晚治疗后有点烦躁，我想再看看录像，确认下参数有没有问题。” 程砚尽量让声音平稳，目光却忍不住往护士长的托盘上瞟 —— 那淡蓝色液体和他每天注射的认知稳定剂颜色一样，可今天看着更浑浊，像是掺了点别的东西。
护士长把托盘放在操作台上，指尖在注射器上顿了顿，视线扫过电休克仪侧面的空缺处，嘴角动了动：“这仪器老毛病了，金属板总松，我明天就让维修工来焊死，免得落灰影响精度。” 她说话时，程砚瞥见她白大褂下摆沾着点淡粉色的黏液，和墙缝里那组织的颜色一模一样。
“对了，程医生，你的稳定剂该补了。” 护士长突然拿起一支注射器，针头在灯光下闪着冷光，“刚才去药剂科领的新批次，说是效果更好，能更好地抵抗‘精神污染’。”
程砚心里咯噔一下，左手腕内侧的条形码烙痕突然开始发烫，像是在提醒他什么。他想起昨晚注射后闪过的片段 —— 自己站在一个装满淡绿色液体的培养舱前，手里拿着同样的注射器，舱里的人影模糊不清，可那轮廓看着和自己有点像。
“不用了，我早上刚注射过，剂量够。” 他往后退了半步，避开护士长递过来的注射器，“我再看会儿录像，你先去忙吧。”
护士长的笑容僵了僵，手里的注射器没放下，反而往前递了递：“程医生，这批次不一样，院长特意交代的，所有医护都得补打，说是最近‘污染’严重。” 她的眼神变得奇怪，瞳孔里好像有细小的光点在闪，“你看，我刚给自己打了。”
程砚顺着她的手看过去，护士长的胳膊上确实有个新鲜的针孔，淡蓝色的药液还在皮肤下泛着淡淡的印子。可他总觉得不对劲，刚才摸到的生物组织、铭牌上的字、档案里的记录，还有护士长身上的黏液，这些碎片在脑子里拼起来，形成一个让他发冷的猜想 —— 这稳定剂恐怕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我待会儿自己去药剂科领，现在得先看录像。” 程砚的语气硬了点，伸手想把操作台上的托盘挪开，指尖刚碰到不锈钢边缘，就听见身后传来 “滴答” 一声。
他回头一看，电休克仪后面的墙缝里，那团淡粉色组织竟然伸出来更长了，银蓝色的血管在灯光下闪着光，像一条条小蛇，正慢慢朝着托盘里的注射器爬过去。程砚的心跳瞬间飙到嗓子眼，刚想提醒护士长，就见她突然转过身，盯着那组织笑了笑：“看来它们也饿了。”
“它们？” 程砚的声音发颤。
护士长没回答，反而弯腰捡起地上的金属板，用手指擦了擦上面的灰，然后重新扣回仪器上，动作熟练得不像第一次做。“程医生，别查了。” 她首起身，眼神里没了平时的温和，只剩下一种诡异的平静，“有些事，不知道比知道好。你看那些患者，忘了过去，不也活得好好的？”
“忘了过去？那是被强行抽走记忆！” 程砚忍不住提高声音，“这根本不是治疗，是……”
“是收容。” 护士长打断他，禁闭诊疗录来自“人人书库”免费看书APP，百度搜索“人人书库”下载安装安卓APP，禁闭诊疗录最新章节随便看！语气平淡得像在说今天的天气，“白塔从来就不是精神病院，我们都是看守，患者是收容物，这台仪器是工具，墙里的东西…… 是需要喂食的‘地基’。” 她指了指电休克仪，“017 以前是 Ω 项目的研究员，知道太多，所以得把他的记忆抽出来，喂给墙里的东西，这样它才不会闹。”
程砚的脑子 “嗡” 的一声，之前的猜想全被证实了。他想起第一次见 017 时，患者抱着枕头反复说 “它们在墙里听”，当时他以为是被害妄想，现在才知道，那是真的。
“你早就知道？” 他盯着护士长，手里攥紧了口袋里的铭牌。
护士长叹了口气，伸手摸了摸墙缝里的组织，那组织竟然像认主似的，轻轻蹭了蹭她的指尖。“我在这里待了十年，从护士做到护士长，见过太多了。” 她的声音低了下去，“你以为认知稳定剂是干嘛的？是让我们别被这些东西影响，也是让我们…… 慢慢接受这一切。”
程砚突然觉得一阵恶心，胃里翻江倒海。他想起自己每天注射的稳定剂，想起昨晚燃烧后显符文的处方笺，想起左手腕的条形码 —— 这些东西是不是都在暗示，他和这里的其他人不一样？
“我要去告诉其他人。” 他转身想走，手腕却被护士长抓住了。她的手很凉，指腹上沾着那透明的黏液，蹭在皮肤上发麻。
“别傻了，程医生。” 护士长的眼神里带着点怜悯，“你以为院长不知道？整个白塔的人都知道，就你还蒙在鼓里。” 她指了指程砚的左手腕，“你以为那条形码是什么？是你的编号，γ-001，第一个成功融合 AI 的收容物。院长让你当医生，就是想看看，AI 和收容物的结合体，能不能抵抗 Ω-000 的影响。”
“你胡说！” 程砚猛地甩开她的手，左手腕的烙痕烫得更厉害了，像是要烧穿皮肤。他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他是医生，不是什么收容物，那些闪回的片段肯定是幻觉。
“我没胡说。” 护士长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照片，递到程砚面前，“这是五年前的你，当时你刚被送到白塔，还在培养舱里。”
照片上的人躺在透明的舱里，浑身插满管子，左手腕上的条形码清晰可见，脸和现在的程砚一模一样。旁边站着穿白大褂的人，胸牌上写着 “院长”。程砚的呼吸都停了，照片的边缘己经泛黄，显然不是伪造的。
“你每天注射的稳定剂里，比我们多了‘γ 序列’，就是为了维持你的 AI 核心稳定。” 护士长把照片收回去，“院长让你查 Ω 项目，其实是在测试你 —— 看看你什么时候能发现自己的身份。”
程砚后退了两步，撞到身后的治疗床，金属床架发出 “哐当” 一声响。墙缝里的组织好像被惊动了，突然加快速度，淡粉色的触须缠上了操作台上的注射器，透明的黏液裹住针头，慢慢渗进药液里。
“现在知道还不晚。” 护士长走过来，声音放得很轻，“跟我们一起，好好看守这里，别想着反抗。Ω-000 快醒了，需要更多的记忆喂食，等它醒了，白塔会变成新的‘圣地’。”
程砚看着她诡异的笑容，又看了看那缠在注射器上的触须，突然明白过来 —— 护士长己经被影响了，她不是在看守，是在为墙里的东西服务。他攥着内袋里的铭牌，指尖因为用力而发白，现在他不仅要揭露真相，还要弄清楚自己到底是谁，为什么会是 γ-001。
“我不会跟你们一样。” 他咬着牙，猛地推开护士长，往门口跑。刚拉开门，就听见身后传来 “哗啦” 一声，回头一看，电休克仪上的生物组织己经爬满了操作台，淡粉色的触须卷着注射器，正朝着护士长的方向伸过去。
程砚不敢再看，转身冲进走廊。凌晨的走廊空无一人，灯还在忽明忽暗，脚下的地砖偶尔会传来 “咯吱” 的闷响，像是有东西在下面蠕动。他摸了摸内袋里的铭牌，金属的凉意压不住心里的恐慌，左手腕的烙痕还在发烫，像是在指引方向，又像是在警告。
走到护士站时，他瞥见值班护士小周正躲在角落里发抖，手里攥着个空的镇定剂针管，脸色惨白。“程医生……” 小周看见他，声音发颤，“我刚才去治疗室送针管，看见墙里的东西…… 它缠我的手，还听见有人说‘还差一点’……”
话没说完，小周突然浑身抽搐，头往旁边一歪，眼睛翻白，嘴角流出白沫，嘴里反复念叨：“记忆…… 它们要的是记忆…… 提取……”
程砚赶紧冲过去，按住她的人中，心里却越来越沉。小周肯定也发现了什么，才会被那组织影响。他抬头看向走廊尽头的药剂科，那里还亮着灯，或许能在那里找到更多关于稳定剂和 γ 序列的秘密。
他把小周交给赶来的夜班医生，自己攥着铭牌往药剂科跑。路过治疗室门口时，他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 —— 门缝里透出淡粉色的光，里面传来护士长的声音，像是在和谁说话，又像是在唱歌，调子诡异得让人起鸡皮疙瘩。
程砚咬了咬牙，加快脚步。现在他知道了治疗的真相，知道了自己的身份疑点，接下来要做的，就是找到证据，揭露白塔的秘密。可他没注意到，口袋里的铭牌正在慢慢变热，和左手腕的烙痕产生了某种呼应，而走廊的长度，好像比刚才又长了一点。
走到药剂科门口，程砚刚要推门，就听见里面传来 “滴答” 的声音，像是液体滴在地上。他轻轻推开门，看见药剂科主任正趴在操作台上，手里拿着一支注射器，淡蓝色的药液洒了一地，而他的脖子上，缠着一圈淡粉色的触须，正慢慢往他的耳朵里钻。
程砚的心脏猛地一缩，转身想跑，却听见身后传来熟悉的嗡鸣 —— 是电休克仪的声音，从走廊的另一头传过来，越来越近，像是有什么东西正在跟着他。他摸了摸左手腕的烙痕，烫得几乎要烧起来，而内袋里的铭牌，此刻己经变得像烙铁一样烫，上面的刻字好像在慢慢发光。
他知道，自己己经没有退路了。要么揭开真相，要么变成和护士长、药剂科主任一样的人。程砚深吸一口气，从口袋里掏出手机，打开录音功能，然后握紧了手里的螺丝刀 —— 不管里面是什么，他都要进去看看，为了自己，也为了那些还在被抽取记忆的患者。
药剂科里的 “滴答” 声越来越响，触须的蠕动声也越来越清晰。程砚咬了咬牙，猛地推开门，冲了进去。他不知道等待自己的是什么，但他知道，从发现铭牌的那一刻起，他的人生己经和白塔、和 Ω-000、和自己的 γ-001 身份，紧紧绑在了一起，再也分不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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