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刚把义庄的木门照得发亮，院外就传来了马车轱辘的声响。文才正蹲在院里练画符，抬头就看见个穿着青绸衫、留着山羊胡的老爷被管家扶着下车，手里拎着两盒精致的点心，一看就是镇上有头有脸的人物——是镇东头的王老爷。
王老爷刚进院就快步走向堂屋，对着迎出来的九叔连连作揖，脸上满是愁容：“九叔！您可得救救我家！最近家里怪事不断，我家小子夜里总哭，说看见黑影晃，连堂屋的花瓶都无故摔碎了，找了几个风水先生都没用，只能来求您了！”
九叔请他坐下，倒了杯茶：“王老爷别急，说说家里最近有没有动过土，或是添了什么新物件？”
两人在堂屋说话的工夫，文才手里的符笔早就停了。他耳朵竖得老高，一听见“镇东头”三个字，心里“咯噔”一下——幽莲家不就在镇东吗？要是能跟着师傅去，说不定看完风水，还能绕去溪边，说不定能再见到幽莲！
他攥着符笔，磨磨蹭蹭挪到堂屋门口，正好听见九叔对王老爷说“下午就去看看”。文才立刻凑进去，脸上堆着笑：“师父！我、我也想去！我跟着您学看风水，还能帮您拎罗盘、拿黄符，您就带我去吧！”
九叔抬眼瞅了他一眼，见他眼睛亮得像藏了星子，手里的符纸还攥得皱巴巴的，哪能不知道他的小心思？却没点破，只笑着点头：“行，带你去也行，不过得听话，不许乱摸乱碰人家家里的东西，更不许走神。”
“哎！我肯定听话！”文才立马应下，心里乐开了花，转身就往自己屋里跑，要去把上次揣在怀里的桂花糖找出来——下午去镇东，说不定真能遇上幽莲，到时候就能把糖给她了。
秋生从灶房端着粥出来，见文才跑得风风火火，凑到九叔身边挤眉弄眼：“师父，文才这哪是想去学风水啊，怕不是惦记着镇东的哪位姑娘吧？”
九叔喝了口茶，没说话，只嘴角微微上扬。王老爷在一旁没听出端倪，只忙着道谢：“有小师父帮忙也好，九叔您下午要是需要什么，尽管跟我说！”
文才在屋里翻出桂花糖，小心翼翼揣进怀里，又摸了摸怀里的符纸——下午不仅要帮师父拿东西，还得找机会去溪边转一圈，说不定就能再见到幽莲，想起她笑起来的模样，文才的嘴角又忍不住翘了起来。
王老爷家的庭院铺着青石板，两侧种着两排老桂树，只是不知为何，明明是盛花期，叶子却透着股发蔫的黄。九叔刚掏出罗盘，指针就微微发颤，他蹲下身摸了摸青石板下的土，眉头轻蹙：“这院子的财位偏了，还压着股阴湿气，难怪会出怪事。”
文才跟在后面，手里虽拎着黄符袋，眼神却早飘到了庭院深处——他满脑子都是“镇东头”“幽莲”，连九叔让他递朱砂的话都没听清，首到听见身后传来熟悉的银镯子轻响，才猛地回头。
廊下，幽莲正端着个漆木茶盘走过来，素色布裙下摆沾了点桂花，手里的茶盘上放着三只青瓷杯。她抬眼时刚好撞见文才的目光，先是愣了愣，随即弯起嘴角，眼尾带着点浅梨涡：“文才？你怎么来啦？”
文才手里的黄符袋“哗啦”掉在地上，符纸散了一地。他慌忙蹲下身去捡，脸却红得像院里刚摘的石榴，指尖蹭到符纸边缘，半天都没捋顺：“我、我跟师父来……来看风水的！你、你怎么在这儿？”
“我娘最近病得重，王老爷心善，让我来府里帮着端茶倒水，给点药钱。”幽莲把茶盘放在石桌上，弯腰帮他捡了张飘到脚边的黄符，指尖轻轻碰了碰他的手背，“小心点，符纸湿了就没用了。”
就这一下轻碰，文才的心跳突然快得像擂鼓，连呼吸都乱了半拍。他攥紧手里的符纸，怀里的桂花糖隔着布衫硌得慌，想说“这糖给你”，却张了张嘴，只憋出句“你、你累不累？要不要歇会儿？”
“不了，夫人还等着要茶呢。”幽莲笑了笑，转身往正屋走，素色布裙扫过桂树影，银镯子晃出细碎的响，走了两步又回头，对着文才摆了摆手，“等我忙完，再跟你说话呀。”
文才站在原地，盯着她的背影，连九叔喊他都没听见。秋生凑过来，用胳膊肘撞了撞他的腰，挤眉弄眼：“行啊文才，这就搭上话了？刚才捡符纸的样子，跟丢了魂似的！”
“你别胡说！”文才慌忙反驳，却忍不住摸了摸怀里的桂花糖——糖纸都被他攥得发皱，心里却甜滋滋的，连九叔说的“阴湿气”“财位”都忘了，只想着：原来她在这儿帮工，以后跟着师父来，说不定就能常见到她了。
九叔拿着罗盘走到石桌旁，看了眼文才发红的耳朵，又瞥了眼正屋方向，没点破，只笑着递过一张黄符：“发什么呆？过来帮我把这符贴在桂树根下，压制住阴湿气。”
文才接过符纸，脚步都轻快了几分，贴符时还忍不住往廊下瞅——幽莲刚从正屋出来，正好也往这边看，两人目光一对，文才又慌忙低下头，嘴角却忍不住往上翘，连桂树叶子的蔫黄，都觉得没那么碍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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