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2011年 夏风里的目光
五月的石狮，凤凰花在枝头烧得正艳。老榕树的新叶裹着晨露，落在高一（3）班的后墙黑板上——那里用彩色粉笔写着“高二趣味运动会”，旁边画着歪歪扭扭的两人三足、袋鼠跳和接力赛图案。汤伟站在教室门口，手指无意识地着校服第二颗纽扣——那是上周邱莹莹硬拉着他去买的，说“要和新校服配”，纽扣上还留着她指甲盖大小的浅痕。
“汤伟！发什么呆呢？”陈阳从教室里探出头，手里晃着张报名表，“趣味运动会的项目表下来了，你报了两人三足？”
汤伟回过神，喉结动了动。他望着教室第三排靠窗的位置——邱莹莹正踮脚往黑板上贴自己的报名表，马尾辫扫过粉笔槽，发尾翘成的小卷被风掀起，露出耳后那颗淡粉色的小痣。她的校服第二颗纽扣同样没扣，露出里面印着“汤伟专属”的白色T恤——那是他偷偷在裁缝店改的，针脚歪歪扭扭，却被她宝贝似的收在衣柜最上层。
“嗯。”他应了一声，低头时看见自己的报名表上，“两人三足”的搭档栏里写着“邱莹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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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月十七日，晴。
趣味运动会在学校后操场举行。彩旗在主席台两侧猎猎作响，横幅上“青春无畏 逐梦扬威”的字被太阳晒得发亮。汤伟站在检录处，手指攥着号码牌，指节微微发白。他望着不远处正在做热身运动的邱莹莹——她穿着淡蓝色的运动服，扎着高马尾，正和隔壁班的女生勾着肩膀笑，发梢沾着点碎草屑，像落了只调皮的蝴蝶。
“汤伟同学！”裁判举着喇叭喊，“两人三足项目准备，三分钟后检录！”
汤伟深吸一口气，转身走向检录区。路过器材室时，他看见邱莹莹正踮脚够挂在墙上的弹力带，校服下摆被风掀起，露出里面印着周杰伦新专辑封面的白色T恤。他鬼使神差地停下脚步，帮她把弹力带取下来：“要这个？”
邱莹莹转头，眼睛亮得像刚剥壳的荔枝：“对！袋鼠跳要用！”她伸手接过，指尖不经意擦过他的手背，“谢谢你呀，汤伟。”
汤伟的耳尖瞬间烧起来。他望着她蹦蹦跳跳走向袋鼠跳场地的背影，忽然想起上周三晚自习——她趴在桌上打盹，他把校服外套盖在她身上，回来时发现她课桌里多了盒润喉糖，盒子上贴着便利贴：“给爱咳嗽的小莹莹，汤伟同学也可以吃。”
“各就各位——预备！”
两人三足的发令枪响起时，汤伟的掌心全是汗。他的右腿和邱莹莹的左腿绑在一起，她的运动服布料蹭着他小腿，带着阳光晒过的温度。他听见她轻声说：“汤伟，我们数‘一二一二’，别着急。”
发令枪再次响起，两人歪歪扭扭地往前跑。邱莹莹的马尾辫在风里晃，发梢扫过他下巴，痒痒的。他看见她咬着嘴唇拼命调整步伐，额角的碎发被汗水粘成一绺，却还在笑：“汤伟，我们快到了！”
冲过终点线时，两人踉跄着栽进对方怀里。邱莹莹的发顶蹭着他下巴，她仰头笑：“我们第一！”汤伟望着她泛红的脸颊，喉结动了动，轻声说：“嗯，第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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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休时间，操场边的紫藤架下摆着班级野餐。邱莹莹从保温桶里掏出芒果冰，递给汤伟时指尖沾着冰水：“给你的，降温。”
汤伟接过冰棒，舔了一口，凉意从舌尖漫到喉咙。他望着邱莹莹被晒红的鼻尖，忽然想起昨天在她课桌里发现的铁盒——里面装着半块融化的杨梅糖、三张电影票根（《初恋这件小事》），还有张手写的便签：“周杰伦说，最美的不是下雨天，是曾与你躲过雨的屋檐。我想和你躲一辈子的雨。”
“汤伟，发什么呆呢？”邱莹莹用胳膊肘捅他，“吃冰淇淋啊！”
他低头咬了一大口，冰淇淋在嘴里慢慢化开：“莹莹，”他轻声说，“等运动会结束，我们去海边吧。”
邱莹莹的勺子“当”地掉在保温桶上。她瞪圆眼睛：“海？我们现在高二，期末考要到了……”
“就一天。”汤伟握住她的手，“我查过了，崇武古城的海最蓝，沙滩最软。我们可以堆贝壳城堡，捡小螃蟹，你穿那条淡蓝色的裙子，一定很好看。”
邱莹莹的脸瞬间红到耳根。她望着汤伟眼底的认真，忽然笑了：“好。但你得背我走沙滩，不许偷懒。”
“成交。”汤伟低头吻了吻她的发顶，“我背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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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的袋鼠跳项目，邱莹莹穿着汤伟改的“汤伟专属”T恤，套着粉色布袋往前跳。她跳得歪歪扭扭，却笑得前仰后合：“汤伟，你看我像不像小袋鼠？”
汤伟站在终点线旁，举着手机给她拍照。镜头里的她扎着高马尾，布袋上的卡通兔子被风吹得一颠一颠，发梢沾着点草屑，像落了只调皮的蝴蝶。他按下快门时，听见她喊：“汤伟，快看！我要跳过去了！”
“咔嚓”一声，照片里的邱莹莹正张开双臂，脸上挂着比阳光还亮的笑。汤伟盯着手机屏幕，忽然觉得心跳漏了一拍——这张照片，他要洗出来贴在床头，贴在书桌前，贴在所有能看见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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趣味运动会的最后一项是班级接力赛。汤伟跑最后一棒，邱莹莹是第一棒。发令枪响起时，邱莹莹像支离弦的箭冲出去，马尾辫在风里扬起漂亮的弧度。她把接力棒交给下一棒同学时，回头看了眼汤伟，用力挥了挥手。
汤伟接过接力棒，听见看台上的同学在喊：“汤伟加油！邱莹莹加油！”他望着邱莹莹跑向终点的背影，忽然想起高一开学那天——她蹲在地上捡练习册，抬头时眼睛亮得像刚剥壳的荔枝，说：“我叫邱莹莹，你呢？”
“汤伟！”裁判举着喇叭喊，“冲线了！”
汤伟拼尽全力冲过终点线时，整个人栽进邱莹莹怀里。她的运动服沾着汗水，却带着阳光晒过的清香。他听见她笑：“我们赢啦！”
“嗯。”他低头吻了吻她的额头，“我们赢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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夕阳把操场染成橘红色。邱莹莹和汤伟坐在紫藤架下，分享一盒芒果冰。她的发梢还沾着点碎草屑，他指尖轻轻帮她拂去：“莹莹，”他说，“等高考结束，我们去厦门吧。”
“厦门？”邱莹莹歪头看他，“去海边？”
“对。”汤伟望着远处的凤凰花，“去崇武古城，堆贝壳城堡，捡小螃蟹，你穿那条淡蓝色的裙子，一定很好看。”
邱莹莹的脸瞬间红到耳根。她望着汤伟眼底的认真，忽然笑了：“好。但你得背我走沙滩，不许偷懒。”
“成交。”汤伟低头吻了吻她的发顶，“我背你。”
紫藤花的香气落在他们肩头，远处传来放学的铃声。汤伟望着邱莹莹被夕阳镀亮的侧脸，忽然觉得心里有什么东西在发芽——不是青春的悸动，不是懵懂的好感，是比这些更深刻的、想要和她一起走下去的决心。
而很多年后，当他们坐在厦门的海边，看着夕阳把海水染成金色时，邱莹莹总会指着远处的贝壳城堡说：“你记不记得？2011年的夏天，我们在石狮的运动会上约好，要一起去崇武古城看海。”
汤伟会笑着点头，把她搂进怀里：“当然记得。后来我们在厦大的海边，真的堆了座更大的城堡——用我们的未来做砖，用我们的爱做水泥。”
风里飘来若有若无的凤凰花香，混着记忆里的芒果冰甜，混着青春里的蝉鸣和紫藤花的香气，在时光里酿成了一坛最浓的酒。
而他们知道，这坛酒的名字，叫“永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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