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2011年 秋夜里的素描本
九月的石狮，凤凰花开始零星飘落。老榕树的新叶裹着晨露，落在高二（3）班的窗台上，落在邱莹莹画素描本的指尖，也落在汤伟攥着物理练习册的手背上。他站在教室后门，望着第三排靠窗的位置——那里坐着个扎高马尾的女生，发尾翘成的小卷被风掀起，露出耳后那颗淡粉色的小痣。她膝头摊着本素描本，铅笔在纸页间游走，画的是窗外的老榕树，枝桠间还停着只花蝴蝶。
“汤伟，发什么呆呢？”后桌的陈阳用圆珠笔戳他后背，“老班让你去办公室拿月考分析表。”
汤伟回过神，喉结动了动。他抱着一摞分析表走进教室时，正看见邱莹莹抬头，铅笔“啪”地掉在素描本上。
“对不起！”他慌忙蹲下去捡，额头差点撞上她的膝盖。
邱莹莹也蹲下来，发顶的樱花发夹晃了晃。她的校服第二颗纽扣没扣，露出里面印着“汤伟专属”的白色T恤——那是他上周在裁缝店改的，针脚歪歪扭扭，却被她宝贝似的收在衣柜最上层。
“没关系。”她抬头，眼睛亮得像刚剥壳的荔枝，“我叫邱莹莹，你呢？”
汤伟的耳朵瞬间烧起来。他听见自己说：“汤伟，三点水的汤，伟大的伟。”
邱莹莹噗嗤笑出声：“伟大？那你以后要保护我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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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月月考放榜那天，教室后墙的红纸上写着“高二年级理科前十名”。汤伟的名字排在第三，邱莹莹的名字排在他正下方——第五名。
“哇！汤伟你进步了！”陈阳拍着他肩膀，“上次还是第十，这次第三！”
汤伟望着名单上的“邱莹莹”三个字，喉结动了动。他记得上周晚自习，邱莹莹趴在桌上哭，因为数学考砸了。他把自己的错题本推过去：“我标了重点，你看看。”她抬头时眼睛红红的，睫毛上挂着泪珠：“汤伟，我是不是很笨？”
“不笨。”他轻声说，“你只是太在意了。”
后来他才知道，她为了帮他补物理，偷偷抄了半本他的笔记，在每道题旁边画了小太阳——他说过“物理像太阳，看起来远，其实照得到每个角落”。
“汤伟同学！”班主任举着月考分析表喊，“来我办公室一趟。”
他起身时，邱莹莹也跟着站起来，手里攥着张皱巴巴的纸：“我……我也有话想和你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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办公室的窗户开着，风掀起桌上的教案。班主任指着分析表上的“物理进步显著”：“汤伟，你这进步不小啊。说说看，怎么学的？”
汤伟望着窗外的老榕树，忽然说：“是邱莹莹。”
班主任愣住：“哦？”
“她帮我整理错题，”他摸了摸后颈，“还画了小太阳在每道题旁边。她说物理像太阳，照得到每个角落。”
班主任笑了：“难怪。那小姑娘挺有心。”他推了推眼镜，“不过你们俩……”
“老师。”汤伟打断他，“我们只是朋友。”
邱莹莹站在门口，手指绞着校服裙角。她听见汤伟说：“她数学不好，我帮她补；我物理差，她帮我整理错题。我们是互相进步的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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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学时，邱莹莹在教室门口堵住汤伟。她怀里抱着个铁盒，里面装着半块融化的巧克力、两张电影票根（《少年派的奇幻漂流》），还有张手写的便签：“李安说，人生就是不断的放下，但最遗憾的是，我们来不及好好告别。我不想和你告别。”
“汤伟。”她抬头，眼睛亮得像星子，“周末去看电影好不好？”
汤伟接过铁盒，指尖触到她的手背：“好。但我得先帮你补物理。”
作者“邱莹莹”推荐阅读《夏至未至之梧桐信》使用“人人书库”APP，访问www.renrenshuku.com下载安装。“不用。”她歪头笑，“我己经会了。”
“真的？”
“假的。”她踮脚，在他脸上亲了一下，“但我想和你一起看电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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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月的周末，石狮的天气开始转凉。汤伟和邱莹莹坐在电影院最后一排，她靠在他肩上，手里攥着爆米花桶。屏幕上，派和老虎在海上漂流，她忽然说：“汤伟，我以后想当画家。”
“好。”他说，“我给你建画室，用老榕树的木头做地板，用凤凰花的颜色刷墙。”
“然后呢？”
“然后……”他低头吻了吻她的发顶，“然后你每天画我，我每天给你递调色盘。”
邱莹莹的脸瞬间红到耳根。她望着屏幕上的派，忽然说：“汤伟，你知道吗？我第一次见你，是在高一开学。你抱着一摞练习册，摔在我脚边。”
“我记得。”他说，“你说‘对不起’，眼睛亮得像荔枝。”
“后来你帮我捡练习册，”她继续说，“后来你给我讲物理题，后来你改了我的校服纽扣……”她的声音越来越轻，“汤伟，我好像……喜欢上你了。”
汤伟的呼吸一滞。他望着她泛红的耳尖，听见自己心跳如擂鼓。他伸手握住她的手，指腹蹭过她指尖的温度：“我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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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月的晚自习，教室里飘着桂花香。汤伟坐在邱莹莹旁边，帮她整理物理笔记。她的素描本摊在桌上，画的是老榕树下的两人——他抱着一摞练习册，她踮脚捡本子，发梢沾着桂花瓣。
“莹莹。”他指着画里的自己，“我画得不像。”
“像。”她低头，“眼睛很像，笑起来像，连耳尖的红都像。”
汤伟的喉结动了动。他从书包里掏出个小盒子，放在她手边——是条银项链，吊坠是朵小太阳，和她的樱花发夹一个款式。
“送你的。”他说，“物理进步奖。”
邱莹莹拿起项链，指尖轻轻碰了碰吊坠：“为什么是小太阳？”
“因为你说过，”他望着她的眼睛，“物理像太阳，照得到每个角落。而我，想做你的太阳。”
邱莹莹的眼眶瞬间发酸。她把项链戴在脖子上，吊坠贴着皮肤，暖融融的。她抬头，看见汤伟眼里有星光：“汤伟，”她轻声说，“我想和你一起，走到更远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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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月，老榕树开始掉叶子了。汤伟和邱莹莹坐在紫藤架下，分享一盒热奶茶。她的素描本里多了张新画——是汤伟低头改错题的侧影，睫毛在眼下投出小扇子似的阴影，耳尖红得像小太阳。
“汤伟。”她指着画里的他，“你以后想做什么？”
“当建筑师。”他说，“建很多很多房子，有老榕树的影子，有凤凰花的窗户，还有……”他顿了顿，“有一间画室，给你用。”
“好。”她靠在他肩上，“那我要在画室里画你，画我们的房子，画所有我们去过的地方。”
风里飘来桂花香，混着奶茶的甜，混着素描纸的墨香，在十月的秋夜里酿成了一坛最浓的酒。
而很多年后，当他们坐在自己设计的房子里，看着窗外的老榕树时，邱莹莹总会指着墙上的素描说：“你记不记得？2011年的秋天，我们在教室后排，你说要给我建一间画室。”
汤伟会笑着点头，把她搂进怀里：“当然记得。后来我们在厦大的海边，真的建了间画室——用我们的未来做砖，用我们的爱做水泥。”
风里飘来若有若无的凤凰花香，混着记忆里的桂花香甜，混着青春里的蝉鸣和紫藤花的香气，在时光里酿成了一坛最浓的酒。
而他们知道，这坛酒的名字，叫“永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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