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西章 2012年 夏末的信与未完成的画
六月的石狮，凤凰花在枝头烧得正烈。老榕树的新叶裹着晨露，落在高三（3）班的窗台上，落在邱莹莹摊开的素描本上——她正画着教室后墙的黑板报，粉笔灰沾在指尖，发梢翘成的小卷被风掀起，露出耳后那颗淡粉色的小痣。
汤伟站在教室门口，手里攥着张皱巴巴的纸。他的白衬衫第二颗纽扣没扣，露出里面印着“邱莹莹专属”的白色T恤——那是他去年在裁缝店改的，针脚歪歪扭扭，却被她宝贝似的收在衣柜最上层。
“汤伟！”陈阳从教室里探出头，手里晃着张高考倒计时表，“最后三十天了！你数学卷子刷完没？”
汤伟回过神，喉结动了动。他望着第三排靠窗的位置，邱莹莹正踮脚够讲台上的粉笔盒，练习册“啪”地砸在她脚边。
“对不起！”他慌忙蹲下去捡，额头差点撞上她的膝盖。
邱莹莹也蹲下来，发顶的樱花发夹晃了晃。她的校服第二颗纽扣同样没扣，露出里面印着周杰伦新专辑封面的白色T恤——“这是你上次说好看的，我偷买的。”她眨眨眼，“赔你的。”
汤伟的耳尖瞬间烧起来。他接过练习册时，指尖触到她掌心的薄茧——那是她熬夜画素描留下的痕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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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月二十五日，高考最后一科结束的铃声响起。
邱莹莹攥着笔冲出教室，汤伟早就在楼梯口等她。他的白衬衫被汗水浸透，贴在背上，手里举着两瓶冰镇可乐：“等很久了？”
“没。”她接过可乐，气泡在舌尖炸开，“我画了张画。”她从书包里掏出素描本，翻到最后一页——画的是教室后排的两人，他抱着一摞练习册，她踮脚捡本子，发梢沾着凤凰花瓣。
“送你的。”她低头，“毕业礼物。”
汤伟望着画里的自己，喉结动了动：“我也有东西要送你。”他从裤兜里摸出个铁盒，里面装着半块融化的芒果糖、三张电影票根（《那些年，我们一起追的女孩》），还有张手写的便签：“九把刀说，成长最残酷的部分，就是同龄人奔跑时，你发现自己落后了。但我不想落后，我想和你一起跑。”
邱莹莹的指尖轻轻碰了碰便签：“汤伟，”她抬头，“我们报考同一所大学好不好？”
汤伟愣住。他知道她想考厦大的园林系，而他填报了本地的建筑学院——“石狮的建筑系有老榕树实验室，能研究古厝的结构。”
“为什么？”他问。
“因为……”她低头绞着校服裙角，“我想和你一起看海，一起堆贝壳城堡，一起在沙滩上写生。”
汤伟望着她泛红的耳尖，忽然想起去年夏天在崇武古城的约定。他伸手替她理了理被风吹乱的碎发：“好。我改志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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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月十日，高考成绩公布。
邱莹莹的园林系录取通知书和汤伟的建筑学院录取通知书并排躺在老榕树下的石桌上。阳光透过树叶洒下来，落在“厦门大学”西个烫金大字上，落在两人交叠的影子里。
“我爸说，建筑系就业好。”汤伟摸着录取通知书的封皮，“但厦大的建筑系更有名。”
“我妈说，园林系能天天和花花草草打交道。”邱莹莹笑着，“但厦大的园林系有海。”
汤伟忽然握住她的手：“我们去厦大。”
“可是……”
“没有可是。”他打断她，“我查过了，厦大的建筑系和园林系有联合课程，我们可以一起上课，一起做项目。”
邱莹莹的眼睛瞬间亮了。她踮脚，在他脸上亲了一下：“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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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月十五，石狮的月亮又圆又亮。
邱莹莹和汤伟坐在老榕树下，分享一盒月饼。她的素描本里多了张新画——是两人在海边堆的贝壳城堡，城堡顶端插着根凤凰花枝，花瓣落在汤伟的肩头。
“汤伟。”她指着画里的城堡，“我们以后要住这样的房子好不好？”
“好。”他说，“用老榕树的木头做梁柱，用凤凰花的颜色刷墙面，还要在院子里种满你爱的石蒜。”
“然后呢？”
“然后……”他低头吻了吻她的发顶，“然后你每天画我，我每天给你递调色盘，我们一起把日子过成画。”
风里飘来桂花香，混着月饼的甜，混着素描纸的墨香，在八月的夏夜里酿成了一坛最浓的酒。 顶点小说(220book.com)最新更新夏至未至之梧桐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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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月一日，开学季。
邱莹莹站在厦大的校门口，望着“厦门大学”西个鎏金大字，手指无意识地着汤伟送她的银项链——吊坠是小太阳，和她的樱花发夹一个款式。
“莹莹！”汤伟从人群里挤过来，手里拎着两个行李箱，“我来晚了。”
“不晚。”她笑着接过箱子，“我等你。”
他的白衬衫被风吹得鼓起，露出里面印着“邱莹莹专属”的白色T恤。邱莹莹踮脚，在他脸上亲了一下：“汤伟，我们终于到厦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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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月的厦大，凤凰花在枝头绽放。
邱莹莹和汤伟走在芙蓉湖畔，她的画夹里夹着素描本，他的背包里装着建筑模型。路过颂恩楼时，汤伟忽然停下脚步：“你看。”
他指着楼前的公告栏，那里贴着“新生建筑设计大赛”的海报——“主题：老建筑的新生”。
“我想参赛。”汤伟说，“用石狮的老榕树做灵感，设计一座有老厝灵魂的新建筑。”
邱莹莹的眼睛亮了：“我可以帮你画效果图！用凤凰花的颜色，用石蒜的花瓣做装饰。”
“好。”他握住她的手，“我们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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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月的某个傍晚，邱莹莹在画室赶设计稿。汤伟推门进来时，她正咬着铅笔皱眉——图纸上的老榕树结构总差那么一点。
“怎么了？”他凑过去。
“老榕树的年轮。”她指着图纸，“我想表现时间的痕迹，但总是画不自然。”
汤伟拿起铅笔，在她画的老榕树干上轻轻勾勒：“你看，年轮不是圆的，是歪的。每一圈都藏着风雨，藏着阳光，藏着鸟的影子。”他的指尖擦过她的手背，“就像我们的日子，不是完美的，但每一步都值得。”
邱莹莹望着他眼底的温柔，忽然笑了：“汤伟，你画画比我好。”
“不。”他说，“是你教会我，画画不是复制，是用心感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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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月，设计大赛进入决赛。
邱莹莹和汤伟在实验室熬了三个通宵，终于完成了模型——老榕树的枝桠用钢筋搭建，年轮用树脂浇筑，树洞里藏着石蒜的小雕塑。
“评审老师说，我们的作品‘既有历史的厚重，又有年轻的温度’。”汤伟举着获奖证书，“我们赢了。”
邱莹莹抱着模型，眼睛亮晶晶的：“我们做到了！”
汤伟低头吻了吻她的额头：“是我们做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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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月的厦大，海风带着咸湿的气息。
邱莹莹和汤伟坐在白城沙滩上，看着夕阳把海水染成金色。她的素描本里多了张新画——是两人在海边的剪影，他的手搭在她的肩上，她的画夹放在脚边，画纸被风吹得翻卷。
“汤伟。”她指着远处的海平面，“以后我们老了，就来这里看夕阳好不好？”
“好。”他说，“我给你背，像那年运动会一样。”
“然后呢？”
“然后……”他低头吻了吻她的发顶，“然后我们一起数皱纹，一起回忆年轻时的傻事。”
风里飘来海水的咸湿味，混着凤凰花的香气，混着素描纸的墨香，在十二月的冬夜里酿成了一坛最浓的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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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零一二年的冬天很冷，但邱莹莹知道，有些温暖永远不会褪色——是汤伟改作业时专注的侧影，是他改志愿时的坚定，是他在海边说“我们一起数皱纹”时的温柔。
而很多年后，当他们坐在自己设计的“老榕树纪念馆”里，看着窗外的凤凰花时，邱莹莹总会指着墙上的设计图说：“你记不记得？2012年的夏天，我们在厦大的沙滩上，说好要一起设计有老厝灵魂的新建筑。”
汤伟会笑着点头，把她搂进怀里：“当然记得。后来我们真的建了——用我们的青春做砖，用我们的爱做水泥。”
风里飘来若有若无的凤凰花香，混着记忆里的桂花香甜，混着青春里的蝉鸣和海浪声，在时光里酿成了一坛最浓的酒。
而他们知道，这坛酒的名字，叫“永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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