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蔷薇信藏进旧藤椅
西月的风裹着蔷薇香撞进校园时，二中的老花园正翻涌着粉色的浪。
邱莹莹蹲在花坛边，指尖轻轻碰了碰新抽的蔷薇枝——这是她今早替林小棠搬花苗时，被刺扎到的。血珠渗出来，在嫩绿的叶片上晕开，像滴没写完的句号。
“笨手笨脚。”
熟悉的清润嗓音从身后传来。邱莹莹回头，看见汤伟抱着个粗陶花盆站在台阶上，盆里装着株带土球的蔷薇苗，枝桠上还挂着水珠。他的白衬衫下摆沾着泥点，眼镜滑到鼻尖，睫毛在眼下投出细碎的影子——和去年秋天帮她捡课本时的模样，重叠成一片温柔的光。
“张老师让我帮忙搬花苗。”他把花盆放在石桌上，“你手上的伤……”
“没事。”邱莹莹慌忙用袖子遮住指尖，“是林小棠非说要种‘粉和平’，说这种蔷薇最香。”
汤伟蹲下来，指尖悬在她伤口上方，却始终没敢碰：“我奶奶说，被蔷薇刺扎了，用新鲜的芦荟敷一敷就不疼了。”他从书包里掏出个玻璃罐，“我早上在她院子里摘的，还带着露水。”
邱莹莹盯着罐子里的芦荟胶，忽然想起上周他塞给她的糖桂花——也是这样，用旧杂志包着，还带着阳光的温度。
“谢、谢谢。”她接过罐子，指尖不小心碰到他的，两人都像触电般缩回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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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花园的紫藤架下，两人蹲在花坛边种蔷薇。
邱莹莹负责挖坑，铁锹磕在石头上迸出火星；汤伟扶着花苗，手指微微发颤——这是他第一次种活物，连呼吸都轻得像片羽毛。
“往左边点。”他突然开口，“对，就停在第三块砖的位置。”
“你怎么知道？”邱莹莹抬头，看见他正盯着花苗的影子，“影子和砖缝对齐了。”
汤伟耳尖泛红：“我奶奶以前在院子里种过蔷薇，她说‘花苗要睡在阳光的枕头上’。”他用指尖比画着，“你看，现在它的影子刚好盖住砖缝，像被阳光抱住了。”
邱莹莹的心跳漏了一拍。她忽然想起，上周他在数学卷上画的企鹅，圆肚子上写着“邱莹莹专属”；想起他藏在作业本里的橘子糖纸，每张都折成小爱心；想起他递来的玻璃罐，芦荟胶上还贴着便利贴：“记得敷完洗手，别沾到课本上。”
“汤伟。”她轻声喊他。
“嗯？”
“你奶奶……是不是也种过梧桐树？”
他愣了愣，低头整理花苗的枝桠：“奶奶说，她年轻时住的院子有两棵老梧桐。后来拆迁，她把其中一棵的种子埋在了这里。”他指了指花坛角落的香樟树，作者“邱莹莹”推荐阅读《夏至未至之梧桐信》使用“人人书库”APP，访问www.renrenshuku.com下载安装。“就在那棵树下。”
邱莹莹顺着他的手指望去。香樟树的阴影里，果然有块凸起的土堆，像颗埋在时光里的种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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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后的阳光晒得人犯困。
邱莹莹靠在紫藤架下的旧藤椅上打盹，听见汤伟在旁边翻书。她眯起眼，看见他手里的《植物图鉴》，扉页上贴着张泛黄的照片——是奶奶年轻时站在梧桐树下的模样，怀里抱着个穿背带裤的小男孩，正是汤伟。
“这是我五岁时。”他顺着她的目光解释，“奶奶说，那天她刚种下那棵梧桐，我去扒拉树根，被蚂蚁咬了一腿包。”
邱莹莹笑出声。她想起上周他蹲在操场捡梧桐叶时，裤脚沾着的泥点——原来那些泥点里，藏着五十年的光阴。
“给。”汤伟从书包里掏出个铁盒，“奶奶让我转交给你的。”
盒子里躺着枚银色的胸针，形状是朵盛开的蔷薇，花瓣边缘刻着细小的字：“赠邱莹莹——愿你永远有蔷薇的香，和梧桐的稳。”
邱莹莹的手指轻轻抚过叶背的刻痕。风掀起藤椅的布罩，吹落几片蔷薇花瓣，其中一片落在她膝头。她捡起花瓣，发现背面用铅笔写着：“致邱莹莹的第16封信——今天的阳光像你煮的小米粥，甜得人心尖儿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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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学时，老花园的蔷薇开得正好。
邱莹莹站在紫藤架下，望着汤伟踮脚挂藤椅的模样——他把那把旧藤椅挂在了蔷薇花架上，椅背上缠着根红绳，是她今早帮他编的。
“这样以后看花方便。”他跳下来，校服帽子上落满花瓣，“奶奶说，老物件要和新风景一起看，才不算辜负。”
邱莹莹摸出书包里的胸针，别在他校服领口：“送你。”
汤伟的耳尖瞬间红到脖颈。他望着她笑，眼睛弯成月牙：“那……我能回赠吗？”
他从口袋里掏出片梧桐叶，叶背密密麻麻写满了字：“致邱莹莹的第17封信——春天的蔷薇会谢，但我想和你一起种的，是永远不会谢的故事。”
风裹着蔷薇香涌过来，吹得藤椅吱呀作响。邱莹莹望着汤伟眼镜片后的眼睛——那里有整个春天的阳光，有梧桐叶的影子，有她画过的企鹅，有他煮的红豆粥，还有所有没说出口的、正在发芽的心事。
“好。”她说，“我们一起种。”
汤伟笑了，伸手替她理了理被风吹乱的发梢。他的指尖带着温度，像片暖玉贴着她的皮肤。
而在他们脚边，那株新种的蔷薇正悄悄舒展枝桠，花瓣上凝着的露珠里，映着两个重叠的影子——一个是现在，一个是未来，都是属于他们的、永远不会褪色的春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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