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刚蒙蒙亮，史珍香就被工地的打桩声吵醒。她蜷缩在工地临时搭建的工棚里，身下垫着几张硬纸板，身上盖着捡来的旧外套，一夜冻得浑身发麻。
小腹的坠痛还没消，像是有根钝针在慢慢扎。她撑着坐起来，摸了摸口袋里剩下的二十块钱，又摸了摸胸口——昨天交完住院费后，她把收费单据折成小方块，塞进了内衣夹层里，那是她目前唯一能证明自己还在努力救父亲的东西。
“发什么呆！赶紧起来上工！”工头的大嗓门从工棚外传来，伴随着粗暴的踹门声，“今天要是再磨磨蹭蹭，连馒头都不给你！”
史珍香咬了咬下唇，忍着疼爬起来。她走到工棚外的水龙头下，用冷水抹了把脸，冰凉的水让她瞬间清醒。镜子？她早就没有镜子了，只能从水面的倒影里看到自己憔悴的脸——眼下乌青，嘴唇干裂，头发乱得像鸡窝，哪里还有半分以前史氏大小姐的样子。
“快点！今天给我把那边的钢筋搬到二楼！”工头扔给她一副更旧的手套，手套的指尖己经磨破了，露出里面发黄的棉花，“昨天下午你少扛了三袋水泥，记着啊，晚上结账要扣钱！”
史珍香攥紧手套，想说自己昨天下午是因为小腹疼得站不住才慢了点，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她看着工头那张横肉满脸的脸，想起昨天他嘲讽自己“沈总的女人就是娇贵”的样子，知道争辩没用，只会招来更多的刁难。
“知道了。”她低声应了一句，拿起靠在墙角的钢筋捆。
钢筋比昨天的水泥袋还沉，每一根都冰凉刺骨，硌得她肩膀生疼。她弓着背，一步一步往楼梯上挪，汗水顺着额角往下滴，砸在钢筋上，发出“嗒嗒”的轻响。小腹的疼一阵比一阵厉害，她只能停下来，靠在墙上缓口气，等疼劲过去再继续搬。
周围的工人都在埋头干活，没人理她。偶尔有人看过来，眼神里也只有冷漠——在这个工地上，人人都在为了生存挣扎，没人有闲心同情一个“被甩的弃妇”。
中午吃饭的时候，史珍香以为能拿到昨天剩下的二十块工资，可工头却只扔给她两个冷硬的馒头。
“工资？”工头嗤笑一声，蹲在地上一边啃鸡腿一边说，“你昨天下午磨洋工，少扛了三袋水泥，扣掉五十块！剩下的五十块，就当你损坏工具的赔偿——那副手套被你磨破了，不得赔钱？”
“我没有磨洋工！”史珍香终于忍不住开口，声音发颤，“我昨天是因为身体不舒服才慢了点，手套本来就是破的！”
“哟，还敢顶嘴？”工头把鸡腿骨一扔，站起来逼近她，居高临下地看着她，“怎么？沈总的女人就金贵？在我这儿，要么干活，要么滚蛋！这两个馒头还是看你可怜才给你的，爱要不要！”
史珍香攥紧了拳头，指甲嵌进掌心的伤口里，疼得她眼泪差点掉下来。她看着工头油腻的脸，看着他脚边扔着的鸡腿骨，再看看自己手里两个干硬的馒头，只觉得喉咙里堵得慌。
她需要这两个馒头，她太饿了。从昨天中午啃了两个冷馒头后，她就再也没吃过东西，现在胃里空得发慌，像有只手在里面抓。
“要。”她低下头，声音轻得像蚊子叫。
工头满意地笑了，拍了拍她的肩膀，力道大得像在打她：“这才对嘛，识相点。好好干活，说不定晚上我心情好，再给你加个馒头。”
史珍香没说话，拿着馒头转身就走。她不想再看工头那张令人作呕的脸，也不想再听他说那些嘲讽的话。
她走到工地外，沿着路边慢慢走。她不敢在工地上啃馒头，怕被那些工人笑话。她想找个没人的地方，安安静静地吃点东西，然后赶紧回医院看看父亲。
走着走着，她走到了医院住院部的后门。后门旁边有个花坛，花坛边种着几棵老槐树，树荫很大，没什么人。史珍香走到树荫下，蹲下来，拿出一个馒头。
馒头冷得像块石头，硬邦邦的，她咬了一口，差点硌掉牙。干硬的面渣剌得她嗓子疼，她只能一点一点地嚼，慢慢咽下去。她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皱巴巴的矿泉水瓶，里面是早上在工地水龙头接的冷水，她喝了一口，勉强把馒头咽下去。
刚啃了一半，小腹突然传来一阵尖锐的疼，她闷哼一声，手里的馒头掉在了地上。她赶紧伸手去捡，馒头滚到了花坛边的泥地里，沾了一层灰。
“不……”她急得眼泪都掉下来，捡起馒头，用袖子擦了擦上面的灰。这是她唯一的食物，她不能丢。
她把沾灰的地方掰掉，继续啃。眼泪掉进嘴里，咸咸的，混着干硬的馒头，说不出的苦涩。她想起以前，沈经斌总会给她买最精致的点心，她不爱吃甜的，他就特意让厨师做咸口的；她胃不好，他总会把馒头蒸得软软的，再配一碗温热的小米粥。
那时候的日子多好啊，好到她以为自己真的嫁给了爱情。可现在呢？她只能蹲在医院的角落里，啃着沾了灰的冷馒头，喝着冷水，连一口热饭都吃不上。
就在这时，一辆熟悉的黑色奔驰缓缓驶过住院部后门的马路。史珍香下意识地抬头，心脏猛地一缩——那是沈经斌的车！
车窗降下来，副驾驶座上坐着的人，正是昨天泼她冷水的张扬！
张扬搂着一个打扮妖娆的女人，女人手里拎着一个LV的限量款包包，正娇滴滴地靠在张扬怀里：“扬哥，你说的那家金悦轩真的好吃吗？我听说他们家的澳洲龙虾超贵的！”
“贵怕什么？”张扬得意地笑，伸手捏了捏女人的脸，“我这卡可是沈总的副卡，随便刷！今天想吃什么尽管点，哥请客！”
“哇，扬哥你真好！”女人笑得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比沈总大方多了，上次沈总带林小姐去吃饭，都没点这么贵的菜呢！”
“那能一样吗？”张扬嗤笑一声，“林小姐算什么？不过是沈总的玩物罢了。等沈总腻了，指不定怎么扔了她呢！”
史珍香躲在槐树后面，紧紧地攥着手里的馒头，指节泛白。她看着张扬和那个女人，看着他们说说笑笑地把车停在金悦轩的门口，看着张扬绅士地为女人拉开车门，看着他们走进那家装修豪华的餐厅——那是她以前和沈经斌经常去的地方，一顿饭就要花掉普通人一个月的工资。
而她呢？她现在只能蹲在这里，啃着沾了灰的冷馒头，连一口热汤都喝不上。
一股怒火从心底冒出来，烧得她浑身发抖。张扬是沈经斌的助理，他用的是沈经斌的副卡，刷的是沈氏集团的钱！沈经斌一边让他来逼自己放弃治疗，一边却让他拿着公司的钱挥霍享乐！
史珍香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她不能冲动，她现在还没有能力和他们对抗。
她悄悄从槐树后面走出来，贴着墙根，慢慢靠近金悦轩。在“人人书库”APP上可阅读《离婚后，我让前夫破产进监狱》无广告的最新更新章节，超一百万书籍全部免费阅读。renrenshuku.com人人书库的全拼.com即可访问APP官网餐厅的落地玻璃窗擦得一尘不染，她能清楚地看到里面的情况。
张扬和那个女人坐在靠窗的位置，桌子上己经摆上了好几道菜——澳洲龙虾、帝王蟹、还有一瓶82年的拉菲。张扬拿着菜单，还在不停地点菜，脸上满是嚣张的笑容。
女人拿起一只虾，剥了壳递到张扬嘴里：“扬哥，你尝尝这个，超鲜的！”
张扬张嘴吃掉，伸手搂住女人的腰：“还是我宝贝喂的好吃。对了，上次你说想要的那个爱马仕的包，明天哥就带你去买！”
“真的吗？扬哥你太好了！”女人激动地在张扬脸上亲了一口。
史珍香站在窗外，默默地看着这一切。她的眼神越来越冷，越来越亮，像淬了冰的刀子。她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皱巴巴的小本子和一支铅笔——这是她昨天在工地捡的，本来想用来记工头安排的活，现在正好派上用场。
她趴在墙上，飞快地记录着：时间，下午两点十五分；地点，金悦轩；人物，张扬及女伴；消费项目，澳洲龙虾、帝王蟹、82年拉菲；付款方式，沈氏集团副卡。
她不敢靠太近，怕被张扬发现。她只能尽量看清服务员递过来的账单，看清张扬刷卡时POS机上显示的金额——8800元。
8800元！
史珍香的手猛地一抖，铅笔差点掉下来。8800元，足够给她父亲交三天的ICU费用，足够她买几十个热馒头，足够她去医院买一支好点的消炎药！
可张扬却用这笔钱，带着女人吃了一顿饭，就这么挥霍掉了！
就在这时，餐厅里的张扬好像察觉到了什么，抬头往窗外看了一眼。史珍香吓得赶紧蹲下来，躲在花坛后面，心脏“砰砰”地跳，像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
她听见张扬的声音：“外面好像有人？”
“能有什么人啊？”女人不在意地说，“估计是哪个要饭的吧，别管他，我们继续吃。”
“也是。”张扬笑了笑，没再在意，继续和女人说说笑笑。
史珍香蹲在花坛后面，过了好一会儿，才敢慢慢探出头。她看到张扬又低下头和女人说话，才松了口气，慢慢站起来，贴着墙根往回走。
她走到刚才蹲过的槐树下，捡起掉在地上的另一个馒头。这个馒头还没动过，她小心翼翼地把它放进怀里，贴身藏好——这是她晚上的食物。
她抬头看了一眼金悦轩的方向，又看了一眼医院住院部的窗户，眼神变得无比坚定。
张扬，沈经斌，你们等着。
这笔账，我记下了。
她攥紧手里的小本子，转身往医院走去。每一步都走得很稳，像是踩在刀刃上，却又带着一股不服输的韧劲。
回到医院，她先去ICU门口看了看父亲。父亲还是老样子，静静地躺在病床上，呼吸机发出规律的“滴滴”声。护士看到她，走过来小声说：“你爸今天情况还算稳定，就是医药费……你再想想办法吧，最多还能欠三天。”
“我知道了，谢谢护士。”史珍香低声说。
她走到住院部一楼的公共卫生间，把小本子拿出来，仔细地把刚才记录的内容再核对了一遍，确认没有记错。然后她把小本子折成小方块，塞进内衣夹层里，和收费单据放在一起。
这是她的第二份筹码。
她走到洗手池前，打开水龙头，用冷水洗了洗脸。镜子里的女人，脸色苍白，眼神却像淬了火的钢，带着一股狠劲。
她不能倒下，绝对不能。
她还有父亲要救，还有仇要报。
就在这时，她的肚子“咕咕”地叫了起来。她从怀里拿出那个没动过的馒头，掰了一小块放进嘴里。还是那么冷，那么硬，可她却吃得很认真。
每吃一口，她就想起张扬和那个女人在金悦轩里挥霍的样子；每吃一口，她就想起沈经斌踹开她时的狠劲；每吃一口，她就想起父亲躺在ICU里的样子。
这些恨意，这些痛苦，像燃料一样，在她心里燃烧着，支撑着她活下去，支撑着她一步一步地靠近复仇的目标。
吃完馒头，她把剩下的部分包好，放进怀里。然后她走到医院的公共电话亭，投了一枚硬币，拨通了沈经斌的电话。
电话响了好几声，才被接起来。沈经斌的声音带着不耐烦：“谁啊？”
史珍香没有说话，只是把电话挂了。她还不想暴露自己，她只是想听听沈经斌的声音，想提醒自己，这个男人是她最大的仇人。
她走出电话亭，抬头看了看天空。天空灰蒙蒙的，像是要下雨。可史珍香的心里，却有一束火苗在慢慢升起，越来越亮。
她知道，她的路还很长，很难走。可她不怕。
因为她己经没有什么可失去的了。
她转身往ICU的方向走去，脚步坚定，背影单薄却挺拔。她的手里攥着一个冷馒头，怀里藏着两张皱巴巴的纸，可她的眼神里，却藏着能燎原的怒火。
沈经斌，张扬，林薇薇……你们等着。
总有一天，我会让你们为自己做过的事，付出代价。
总有一天，我会让你们也尝尝，什么叫绝望，什么叫一无所有。
她走到ICU门口，透过门上的小窗户，看着里面躺着的父亲，轻声说：“爸，再等等我，我一定会救你的。我不会让你白白被他们欺负，我一定会为你报仇。”
风从走廊里吹过，带着医院特有的消毒水味。史珍香拢了拢身上的旧外套，把怀里的馒头和纸条抱得更紧了。
她的复仇之路，才刚刚开始。而这两个冷馒头，这8800元的消费记录，就是她迈出的第二步。
接下来，她要做的，就是收集更多的证据，等待一个合适的时机，给他们致命一击。
她不会急，她会忍。
忍到时机成熟的那一刻，她会像一头蓄势待发的猎豹，猛地扑上去，撕碎那些伤害她的人。
现在，她要做的，就是活下去，好好地活下去。
因为只有活下去，才有复仇的机会。
她靠在ICU外的长椅上，闭上眼睛，开始盘算着明天的计划——明天她还要去工地，还要继续赚钱，还要想办法再收集一些沈经斌的证据。
也许，她可以去沈氏集团附近看看，说不定能发现更多有用的东西。
想到这里，她的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沈经斌，你等着。
我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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