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綏之的伤势在缓慢而稳定地好转。他能靠坐着的时间越来越长，偶尔甚至能在旁人的搀扶下，下床走上几步。但滦州城外的局势，却并未随着他的苏醒而彻底明朗。北边的张大帅似乎并不甘心就此退去，其部队依旧在城外构筑工事，形成对峙之势，小规模的摩擦和冷枪冷炮时有发生。
战争的阴云，依旧低低地压在滦州城上空，也透过那扇半开的窗户，渗入这间临时的病房。
这天午后，我照例端着一碗刚煎好的汤药走进房间。燕綏之正靠坐在床头，目光投向窗外。远处天际线附近，隐约有黑色的烟柱升起，那是炮火留下的痕迹。他的侧脸在阳光下显得有些透明，下颌线绷紧，眼神深邃，看不出情绪。
听到我的脚步声，他收回目光，视线落在我手中的药碗上，眉头习惯性地蹙起，但很快又松开。这些天，他似乎己经默认了由我来送药这件事。
我将药碗递过去。这一次，他没有立刻接过，而是指了指窗外的方向，声音平静无波：“听声音，是75毫米山炮，距离应该在十里左右。张大帅这是想把滦州困死。”
我愣了一下，没想到他会突然跟我谈论军情。我顺着他的目光看向窗外，那升腾的烟柱像不祥的预兆。“城里的粮食……还够吗？”我忍不住问。经历过逃亡路上的饥饿，我对这个问题格外敏感。
“周世显在想办法。”他言简意赅，接过药碗，依旧是仰头一饮而尽，然后迅速拿起一块冰糖含住，动作流畅得仿佛演练过无数次。苦涩的药味和冰糖的甜腻在空气中短暂交织。
我看着他被药汁苦得微微扭曲又迅速恢复平静的脸，心中那种怪异的感觉再次浮现。这个在战场上运筹帷幄、在督军府里说一不二的男人，私下里竟有这样……近乎幼稚的一面。
“你看什么？”他察觉到我的目光，含着糖，声音有些含糊，眼神里带着探究。
“没什么。”我移开视线，拿起空药碗，准备离开。这种过于“日常”的互动，总让我觉得不真实，仿佛我们之间那些血腥的、冰冷的过往都被暂时遗忘了一般。
“等等。”他叫住我。
我停下脚步。
他从枕头底下摸出一个小巧的、黄铜外壳的望远镜，递给我：“拿着。”
我疑惑地看着他。
“不是喜欢看外面吗？”他语气平淡，“用这个看得清楚些。小心点，别让人发现。”
我犹豫了一下，还是接过了望远镜。冰凉的黄铜触感让我指尖微颤。这算是什么？是对我这些天“伺候”的奖赏？烽火溺爱：冷面督军的娇蛮逃妻来自“人人书库”免费看书APP，百度搜索“人人书库”下载安装安卓APP，烽火溺爱：冷面督军的娇蛮逃妻最新章节随便看！还是另一种形式的……试探？
我没有道谢，只是默默将望远镜收进袖子里，转身离开了房间。
回到自己的小院，我关上门，才拿出那个望远镜。做工精致，上面还带着他指尖的温度。我走到窗边，犹豫再三，还是忍不住举起望远镜，对准了城外烟柱升起的方向。
视野瞬间拉近。焦黑的土地，残破的工事，隐约可见士兵移动的身影……战争的残酷以如此清晰的方式呈现在眼前，让我心头一阵发紧。我连忙移开望远镜，不敢再看。
握着这个小小的望远镜，我心情复杂。他给我这个，是什么意思？让我看清现实的残酷？还是……一种另类的信任？
接下来的几天，送药成了我们之间一种心照不宣的惯例。他不再提起军务，大多数时候只是沉默地喝药，偶尔会问一两句无关紧要的话，比如“今天的粥是不是换了厨子”，或者“院里的冬青长得不错”。
我们的对话简短而平淡，仿佛两个被迫同处一室的陌生人，在努力维持着表面的和平。但在这份诡异的平静之下，我能感觉到有什么东西在悄然改变。那些尖锐的敌意和刻骨的恨意，被一种更加复杂、更加黏稠的情绪所取代，像蛛网，悄无声息地缠绕上来。
这天，我送药进去时，他正拿着一份文件在看，眉头紧锁。听到我进来，他头也没抬，只是将文件随手放在了床头柜上。
我放下药碗，目光不经意间扫过那份文件，上面几个加粗的字眼瞬间抓住了我的眼球——“第七师内部人员清查初步报告”。
内部清查？周世显己经开始动手了？是因为柳玉茹的事情，还是为了肃清燕怀瑾的残余势力？这份报告里，会不会提到我？或者……提到那个神秘的“慎之”？
我的心跳骤然加速。这是一个机会！一个了解真相、掌握主动的机会！
他喝完药，将空碗递还给我，似乎并未察觉我的异样。他靠在枕头上，闭目养神，那份报告就那样毫无防备地放在触手可及的地方。
一个疯狂的念头在我脑海中滋生。偷看它！只要一眼！
我的手心沁出冷汗，呼吸也变得急促。理智告诉我这太危险，一旦被发现，后果不堪设想。但强烈的好奇心和求生欲，却像魔鬼的低语，诱惑着我。
我看了一眼似乎己经睡着的燕綏之，他的呼吸平稳悠长。窗外的阳光透过玻璃，在文件上投下明亮的光斑。
机会稍纵即逝。
我咬了咬牙，屏住呼吸，伸出手，指尖颤抖着，缓缓地向那份报告伸去……
(http://www.220book.com/book/M98Z/)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http://www.220book.com。顶点小说手机版阅读网址：http://www.220book.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