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庙一夜，风雨未歇。我靠着墙角半睡半醒，湿冷的寒意依旧刺骨，但腹中那碗姜汤残留的暖意，像黑暗中微弱却顽强的星火，支撑着我熬过了这漫长的一夜。
天光微亮时，雨势稍缓，但并未停歇。商队开始嘈杂起来，人们收拾行装，准备继续赶路。我活动了一下冻得僵硬的身体，正准备起身，那个青衫身影再次出现在我的视线里。
沈砚。我记得他的名字。
他手里拿着两个用油纸包着的、还冒着些许热气的馍馍，走到我面前，递过来一个：“顾姑娘，吃点东西吧，还要赶路。”
我看着他手中的馍馍，犹豫了一下。接连接受陌生人的馈赠，并非我的本意。但饥饿感是如此真实而强烈。
“拿着吧。”他的语气依旧温和，却带着一种不容拒绝的坦然，“不必觉得欠我什么。在这路上，能帮一把是一把。”
他的眼神清澈，没有施舍的意味，更像是一种同路人的相互扶持。我最终接过了馍馍，低声道：“多谢沈公子。”
“叫我沈砚就好。”他笑了笑，在我旁边不远处找了个相对干净的地方坐下，也开始吃自己的那份。
我们默默地吃着简单的早餐，庙外是淅淅沥沥的雨声和商队准备出发的嘈杂。经过昨夜那碗姜汤，我们之间那种纯粹的陌生人隔阂似乎淡了些许，但依旧保持着恰到好处的距离。
“顾姑娘也是要去南边？”沈砚吃完馍馍，用一块干净的手帕擦了擦手，状似随意地问道。
“嗯。”我简短地回应，并不想透露更多。
他似乎也不在意我的冷淡，继续道：“听说南边几个州府如今是林大帅主事，相比北边，还算安稳些。只是这一路过去，关卡林立，盘查甚严，没有路引身份，恐怕不易通过。”
路引？身份？我的心微微一沉。我如今是真正的黑户，从滦州逃出，除了一个化名，一无所有。
“沈公子对南边似乎很熟悉？”我试探着问。
沈砚的目光似乎飘远了一瞬，随即恢复平静：“家中原本在南边有些生意，往来过几次。只是如今这世道……唉。”他轻轻叹了口气，没有再说下去，但眉宇间那一闪而过的阴霾，却透露了他或许也有一段不愿提及的往事。
同是天涯沦落人。这句话，或许适用于这商队里的每一个人。
“准备出发了！”外面传来护卫的吆喝声。
我们站起身，随着人流走出了破败的山神庙。雨水冰冷，泥泞的道路依旧难行。商队重新启程，像一条疲惫而坚韧的长蛇，在雨雾弥漫的荒野中缓慢前行。在“人人书库”APP上可阅读《烽火溺爱：冷面督军的娇蛮逃妻》无广告的最新更新章节，超一百万书籍全部免费阅读。renrenshuku.com人人书库的全拼.com即可访问APP官网
我依旧坐在那辆颠簸的板车上，沈砚则跟在商队的队伍中步行。他的背影在灰蒙蒙的雨幕中显得有些单薄，但步伐却异常沉稳。
接下来的几天，我们依旧同在商队中，偶尔会在休息时遇到。他有时会分我一点他自己带的、不易变质的干果，或者在我打水时顺手帮上一把。我们的交流依旧不多，大多是关于路途见闻或者天气的简单对话。他学识似乎颇为渊博，谈吐文雅，对沿途风物、甚至一些草药都略有涉猎，完全不像普通的行商或者难民。
我心中的疑虑并未完全消除，但不得不承认，他的存在，让这段艰难冰冷的旅程，多了几分难以言喻的……安定感。至少，我知道在这陌生的、充满危险的人群里，有一个人释放着不带侵略性的善意。
这天，商队在一片树林边休息。我坐在一棵大树下，躲避着依旧细密的雨丝。沈砚走了过来，手里拿着几株刚采摘的、带着水珠的绿色植物。
“顾姑娘，这是鱼腥草，虽然味道有些冲，但煮水喝可以预防风寒。”他将草药递给我，“我看你脸色不太好，怕是染了寒气。”
我看着他手中那几株鲜嫩的草药，和他被雨水打湿的肩头，心中微微一动。他竟是特意去为我采药？
“多谢。”我接过草药，指尖不经意间触碰到他微凉的手指，立刻缩了回来。
沈砚似乎并未察觉我的细微反应，只是温和地笑了笑：“举手之劳。这雨也不知道要下到什么时候，保重身体要紧。”
他转身离开，去帮伙夫生火。我看着他的背影，又低头看了看手中的鱼腥草，那独特的清冽气息钻入鼻腔。
这个人，沈砚，像这连绵阴雨中的一抹暖色，温和，周到，保持着恰到好处的距离，却又在不经意间流露出细致的关怀。
他与燕綏之是那样的不同。燕綏之是烈火，是寒冰，是霸道强势的占有和不容置疑的控制。而沈砚，像潺潺的溪流，沉静，温和，润物无声。
脑海中不由自主地再次浮现出燕綏之的脸，那双深邃的、总是带着复杂情绪的眼睛。心口传来熟悉的刺痛和混乱。
我用力摇了摇头，将那张脸从脑海中驱散。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
我将鱼腥草小心收好。无论如何，这份善意是真实的。在这亡命途中，任何一点温暖都值得珍惜。
商队再次启程的号角响起。我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泥土和水渍，望向南方那依旧阴霾的天空。
路还很长。而沈砚的出现，像一颗投入心湖的石子，虽然未能激起惊涛骇浪，却也让这片死水，泛起了些许不一样的涟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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