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绵的阴雨终于有了停歇的迹象，但南下的路却并未因此变得轻松。正如沈砚所料，越是靠近南边林大帅实际控制的区域，盘查的关卡就越是严密。
这天下午，商队前方出现了一个依山而建、戒备森严的哨卡。木质的栅栏挡住了去路，两旁是高高的瞭望塔，上面架着机枪。穿着统一灰色军装的士兵面无表情地持枪而立，眼神锐利地扫视着每一个试图通过的人。
所有车辆和行人都被要求停下接受检查。气氛瞬间变得紧张起来。
胡掌柜显然对此早有准备，他陪着笑脸，上前与守卡的军官交涉，同时示意账房先生将早己备好的“通行费”不动声色地递了过去。
军官掂量着手中的银元，脸色稍缓，但检查并未放松。士兵们开始逐一核查商队人员的身份和行李。
我的心提了起来。我没有录引，没有能证明身份的文书。如果被查出来……
我下意识地看向人群中的沈砚。他似乎并不慌张，只是安静地站在那里，目光平静地看着士兵检查。
检查的队伍缓慢向前移动。很快，轮到了李家车队。福伯连忙拿出李家的身份文书和路引，恭敬地递给士兵。
士兵仔细查验了一番，又扫了一眼挤在板车上的仆役丫鬟们，挥了挥手：“过去吧！”
李家的人如蒙大赦，连忙驱动车辆通过了关卡。
接下来，就是商队里像我和沈砚这样，没有明确依附某个东家、更像是临时加入的“散客”。
一个士兵走到我面前，粗声粗气地问：“叫什么名字？从哪里来？路引呢？”
我深吸一口气，尽量让自己的声音保持平稳：“军爷，小女子姓顾，从北边逃难来的，路上与家人失散，路引……也遗失了。”
士兵皱起眉头，怀疑地上下打量着我：“没有路引？形迹可疑！跟我们走一趟！”
我的心瞬间沉了下去！被带走调查，后果不堪设想！
就在这时，一个清朗的声音在一旁响起：“军爷，且慢。”
是沈砚。他走上前，对着那士兵拱了拱手，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谦和笑容：“军爷辛苦了。这位顾姑娘是在下的表妹，我们一同从北边逃难至此。这是我们的路引和身份文书，请您过目。”
说着，他从怀中取出两份盖着官印的文书，递了过去。
表妹？我愣住了，难以置信地看向沈砚。他什么时候成了我的表兄？而且，他竟然有路引和身份文书？
那士兵接过文书，仔细看了看，又对比了一下沈砚和我的容貌（当然看不出任何相似之处），眉头依旧皱着：“表妹？怎么之前没听你说起？”
沈砚叹了口气，语气带着恰到好处的悲伤：“不瞒军爷，我们表兄妹两家原是北边经营绸缎的，遭了兵灾，家破人亡，只得结伴南逃投亲。表妹她……受了惊吓，一路上一句话也不肯多说，故而之前未曾言明。还请军爷行个方便。”
他的说辞合情合理，表情真挚，加上那两份看起来毫无破绽的文书，士兵脸上的疑色渐渐消退。他又看了看我苍白憔悴、低眉顺眼的样子，似乎也信了几分“受了惊吓”的说法。
“行了，过去吧！”士兵将文书递还给沈砚，挥了挥手。
沈砚接过文书，再次道谢：“多谢军爷！”
他示意我跟上，我这才从震惊中回过神来，连忙低着头，跟着他快步穿过了关卡。
首到走出很远，确认脱离了守卡士兵的视线，我才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后背己经被冷汗湿透。
“沈……沈公子，刚才……多谢你了。”我看向沈砚，心情复杂。他不仅帮我解了围，还凭空捏造了我们的关系。那两份文书，显然也是事先准备好的假货，但做工精细，足以乱真。
他到底是什么人？为何会随身携带多份假路引？
沈砚看着我，眼神依旧温和，却多了一丝我看不懂的深邃：“顾姑娘不必客气。举手之劳。”他顿了顿，又道，“这世道，没有身份路引，寸步难行。姑娘日后还需早做打算。”
他没有解释文书来源，也没有追问我的真实身份，仿佛刚才那个临危不乱、编造谎言的“表兄”只是我的错觉。
我看着他平静的侧脸，心中的疑虑更深了。这个沈砚，绝不像他表现出来的那么简单。他温和儒雅的外表下，藏着缜密的心思和应对危机的能力。
他帮我，是纯粹的善意？还是另有所图？
我不得而知。但无论如何，他刚才确实救了我。
“那份人情，我记下了。”我低声说道。
沈砚笑了笑，未置可否，只是将目光投向远方：“过了这个关卡，就算真正进入林大帅的地界了。希望……前面能安稳些吧。”
商队继续前行。雨后的空气带着泥土的清新，但我的心却因为沈砚和他那两份假路引，蒙上了一层新的迷雾。
南下之路，似乎并不只是地理上的迁徙，更是一场充满未知和试探的旅程。而沈砚的出现，让这场旅程，变得更加扑朔迷离。
(http://www.220book.com/book/M98Z/)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http://www.220book.com。顶点小说手机版阅读网址：http://www.220book.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