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具？”
燕綏之重复着这个词，深不见底的眸中掠过一丝凌厉的锋芒，随即化为一种近乎桀骜的嘲讽。他试图调整一下坐姿，牵动了肩胛的伤口，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但声音却依旧带着属于督军的威压：
“……我燕綏之……这辈子……还没做过……谁的工具。”
他目光如炬，紧紧锁住我：“沈砚……自以为……算尽一切……但他忘了……枪杆子……终究……握在谁手里。”
这话带着他一贯的霸道，却也透露出一丝关键信息——他并未完全屈服于沈砚的谋划，他仍有自己的底牌和打算。
“那你想要什么？”我追问不放，不让他有机会回避，“继续做你的北地督军？维持旧有的格局？还是……你真的认为沈砚所说的‘新生’，是北地的一条出路？”
燕綏之沉默了片刻，目光从我脸上移开，投向窗外沉沉的夜色，仿佛要看穿这林家镇的迷雾，望向更广阔的北地山河。他的侧脸在昏暗的灯光下显得愈发棱角分明，却也带着一种深沉的疲惫。
“……北地……不能乱。”他缓缓开口，声音低沉而沙哑，“……乱则生变……变则……予外寇可乘之机。”他指的是虎视眈眈的日本人。
“……沈砚……说的……有些道理。”他承认得有些艰难，仿佛这几个字有千斤重，“……旧路……确实……走到了尽头。横征暴敛……军阀混战……民不聊生……非……长久之计。”
我心中微震。这是第一次，我从他口中听到对自身所处阶层和秩序的反思，尽管这反思带着被迫和不甘。
“……但‘新生’……谈何容易。”他的语气转冷，带着一丝讥诮，“……打破一个旧世界……需要力量……建设一个新世界……更需要……秩序和铁腕！沈砚他们……一群书生……空谈理想……能成什么事？”
他的质疑不无道理。乱世之中，理想固然可贵，但没有强大的武力和有效的组织，一切不过是空中楼阁。
“所以，你打算怎么做？”我将问题拉回现实，“与沈砚合作？还是……另起炉灶？”
燕綏之收回目光，再次看向我，那眼神深邃得如同寒潭：“……合作？可以。但……必须以我为主。”他语气斩钉截铁，带着不容置疑的强势，“……北地的盘子……只能由北地人……来收拾！他沈砚……和他的‘革新派’……可以提供……思想和外力……但主导权……必须在我手中。”
这才是他真正的盘算！他并非拒绝改变，而是要确保改变的方向和进程，牢牢掌控在自己手里。沈砚想改造他，他却想反过来利用“革新派”的力量，完成自身势力的蜕变和巩固！
好一个燕綏之！即便身陷绝境，重伤未愈，其枭雄本色，丝毫未减！
“那你需要我做什么？”我首接问道。他通过韩烬递出那张写着“安否”的纸条，绝不仅仅是为了问候。
燕綏之的目光在我脸上停留了许久，那眼神不再是纯粹的审视和算计，似乎多了一丝……难以言喻的复杂。
“……你……很好。”他没头没尾地说了一句，声音低沉，“……比我想的……还要……坚韧。”
这话让我微微一怔。
他顿了顿，仿佛下定了某种决心，继续道：“……沈砚……看重你……认为你能……影响我。”他的语气带着一种奇异的平静，“……他或许……没说错。”
我的心跳漏了一拍。
“……留在他身边。”燕綏之看着我，眼神锐利而专注，“……弄清楚……他背后……到底还有哪些人……他们的……真实意图……和……底线。”
他这是在……让我充当双面间谍？留在沈砚身边，为他提供情报？
“……同时……”他补充道，声音更低沉了几分，“……保护好……你自己。沈砚……非良善之辈……他的局……比你看到的……更深。”
这话里，竟带着一丝……关切？
我看着他，试图从他眼中找出任何伪装的痕迹，但那双深眸如同古井，波澜不惊，我什么也看不出来。
“你就不怕，我假戏真做，真的被沈砚说服，站到他那一边？”我忍不住反问，带着一丝试探。
燕綏之闻言，嘴角竟然勾起了一抹极淡、却无比笃定的弧度，那笑容里带着他固有的霸道和一丝……难以言喻的意味：
“……你不会。”他斩钉截铁，“……因为你是……顾轻舟。”
因为我是顾轻舟？这是什么理由？因为我恨他？还是因为他认定，我骨子里与他是一类人，都不会真正甘心受人摆布？
我还想再问，门外却传来了韩烬刻意加重的脚步声和低语：“督军，时间差不多了，巡逻队快经过这边了。”
会面必须结束了。
燕綏之深深地看了我一眼，那眼神仿佛要将我的模样刻入心底：“……记住我的话……万事……小心。”
我点了点头，不再多言，转身走向门口。在拉开房门的瞬间，我脚步顿住，没有回头，轻声说了一句：
“你也……保重。”
说完，我不再停留，随着等候在外的影十七，迅速消失在济世堂后巷的阴影之中。
密室的门在我身后轻轻合上。燕綏之靠在床榻上，望着那扇门，许久未曾移动。昏暗的灯光下，他紧抿的唇角，似乎几不可察地，向上弯了一下。
而离开济世堂的顾轻舟，心中却远不如表面那般平静。燕綏之的委托，沈砚的谋划，自身的定位……一切仿佛一团巨大的迷雾，而她，正身处迷雾中心。
脚下的路，愈发崎岖难行。
作者“爱吃潮州鱼面的杨霄”推荐阅读《烽火溺爱：冷面督军的娇蛮逃妻》使用“人人书库”APP，访问www.renrenshuku.com下载安装。(http://www.220book.com/book/M98Z/)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http://www.220book.com。顶点小说手机版阅读网址：http://www.220book.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