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沉渊那句“证明你的价值”,如同悬在头顶的利剑,让苏念彻夜难眠。灵堂里那冰冷又带着侵略性的目光,仿佛还烙在她的皮肤上,提醒着她与虎谋皮的愚蠢和此刻骑虎难下的处境。
退缩?绝无可能。姐姐的死是她心中永不愈合的伤疤,而陆沉渊,是她目前唯一能抓住的、或许能撕开真相一角的利刃。哪怕这利刃随时可能反噬自身。
证明价值?苏念坐在冷清的闺房里,指尖无意识地绞着衣角。她无权无势,只有一颗为姐姐复仇的心,和……一点小聪明?陆沉渊显然看不上她那些“装可怜”的小花招。她需要拿出点真东西,能让他觉得“有趣”或者“有用”的东西。
机会来得猝不及防,却又带着一丝血腥气。
三日后,京城西市一条偏僻的暗巷里,发现了一具男尸。死者是城中有名的泼皮无赖,绰号“癞头张”,被发现时胸口插着一把匕首,死状狰狞。官府照例勘察,初步判定是江湖仇杀或分赃不均,草草贴了告示便不再深究。
这消息像投入死水中的石子,在苏念心中激起涟漪。癞头张?她记得这个名字!姐姐苏婉出事前几日,曾忧心忡忡地提过,似乎在追查一个叫“癞头张”的人,说他可能知道一些关于“那批货”的线索,语气里带着厌恶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恐惧。
“那批货”是什么?姐姐的死和癞头张的死,是否有关联?这会是姐姐追查的那件“与东厂有关的旧事”的冰山一角吗?
苏念的心脏狂跳起来。首觉告诉她,这绝非巧合!这或许就是她向陆沉渊“证明价值”的机会!她需要去现场看看,哪怕只能找到一丝蛛丝马迹。
夜色是最好的掩护。苏念换上最不起眼的深色粗布衣裳,用布巾包住头发,趁着夜色悄悄溜出苏府后门。西市的暗巷白天都少有人至,夜里更是阴森可怖。冷风穿过狭窄的巷道,发出呜咽般的声响,空气中弥漫着垃圾的腐臭和一丝若有若无的……血腥味。
她凭着告示上的模糊描述,找到了那条出事的巷子。官府的人早己撤走,只在巷口残留着一些凌乱的脚印和一圈用石灰画出的、己经模糊不清的人形轮廓。月光吝啬地洒下一点微光,勉强照亮巷子深处。
苏念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走进去。地面潮湿泥泞,她仔细地观察着每一寸地面,墙角,甚至那些堆积的杂物。她记得姐姐说过,癞头张好赌成性,左手小指缺了一截,是早年出老千被人剁掉的。
借着微弱的月光,她果然在靠近巷尾的墙角,发现了几滴深褐色的、己经干涸的血迹。她蹲下身,指尖捻起一点沾血的泥土,凑近鼻尖闻了闻——是铁锈般的腥气。她顺着血迹的方向,目光锐利地扫视着周围。
突然,她的视线定格在墙角一堆破旧的箩筐后面。那里似乎有什么东西,在月光下反射出一点微弱的、温润的光泽。
她心跳加速,小心翼翼地拨开箩筐。只见一个半埋在泥泞里的、小巧的物件露了出来——那是一枚玉佩!质地算不上顶好,但雕工精细,上面刻着一个模糊的兽头图案,玉佩的系绳断裂,显然是在激烈的挣扎或打斗中被扯落的。
苏念的心几乎要跳出嗓子眼!她迅速将玉佩捡起,用袖子擦掉上面的泥污。这绝不是癞头张那种泼皮能拥有的东西!而且,这兽头图案……她似乎在哪里见过?一时却想不起来。
就在她全神贯注研究玉佩,试图在记忆中搜寻线索时,一股冰冷的气息毫无征兆地从身后笼罩下来!
苏念浑身汗毛倒竖,猛地转身,同时将玉佩紧紧攥在手心藏入袖中。
巷口不知何时多了一个人影。依旧是那身玄色锦袍,身姿挺拔,如同融入了夜色本身。陆沉渊!他斜倚在巷口的墙壁上,双臂环抱,姿态慵懒,那双在黑暗中依旧锐利如鹰隼的眼睛,正饶有兴致地打量着她,仿佛在欣赏一只误入陷阱的小动物。
“苏二小姐,”他低沉的声音在寂静的巷子里格外清晰,带着一丝玩味的笑意,“深更半夜,孤身一人来这种地方……缅怀令姐,似乎走错了地方?”
苏念的心脏狂跳,后背瞬间被冷汗浸湿。他怎么在这里?!是跟踪她?还是……这根本就是他设下的又一个陷阱?
她强迫自己冷静,压下心头的惊涛骇浪,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稳:“陆大人不也在此?莫非……也对这桩命案感兴趣?”
陆沉渊轻笑一声,迈开长腿,不疾不徐地朝她走来。他的脚步声很轻,却每一步都像踩在苏念紧绷的神经上。他走到她面前,距离近得让她能再次感受到他身上那股冷冽的沉水香气息,以及……一种无形的、令人窒息的压迫感。
“兴趣?”他微微俯身,目光扫过她沾了些泥污的裙角和紧握的右手,眼神锐利得仿佛能穿透布料,“本督只是好奇,一个口口声声要为姐姐讨回公道的孤女,放着官府的正道不走,却像个夜行的小贼一样,偷偷摸摸来这凶案现场……翻找什么?”
他的目光最终定格在她脸上,带着洞悉一切的穿透力:“找到能‘证明价值’的东西了吗?小骗子。骗反派找凶手反被撩来自“人人书库”免费看书APP,百度搜索“人人书库”下载安装安卓APP,骗反派找凶手反被撩最新章节随便看!”
最后三个字,他刻意放慢了语速,带着一种亲昵又危险的调子,让苏念的耳根不受控制地发热。
苏念知道,在他面前,任何多余的掩饰都是徒劳。她深吸一口气,抬起眼,迎上他那双深不见底的黑眸,努力让自己的眼神显得坚定而不退缩:“找到了。”
她缓缓伸出紧握的右手,摊开掌心。那枚温润的玉佩静静地躺在她的掌心,在微弱的月光下,兽头的纹路隐约可见。
陆沉渊的目光落在玉佩上,瞳孔几不可察地微微一缩。那丝玩味的笑意淡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沉的审视。他没有立刻去拿玉佩,只是看着苏念:“哦?说说看,这破石头,价值何在?”
“第一,”苏念强迫自己忽略他语气中的轻蔑,条理清晰地分析,“死者癞头张,是个泼皮无赖,身无长物,绝不可能拥有这样一枚雕工精细的玉佩。这很可能是凶手遗落,或是他与凶手搏斗时从凶手身上扯下的!”
“第二,”她顿了顿,仔细观察着陆沉渊的表情,可惜那张俊美却冷漠的脸上看不出任何端倪,“这玉佩上的兽头图案,我虽一时想不起具体出处,但绝非民间常见纹样,更像是……某种特定身份的标识或信物。”
“第三,”苏念的声音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却更显坚定,“我姐姐苏婉,在出事前几天,曾提到她在追查癞头张,说他可能知道关于‘一批货’的线索!癞头张的死,与我姐姐的死,时间如此接近,又都如此蹊跷,这绝非巧合!这枚玉佩,或许就是连接这两桩命案的关键!”
她一口气说完,胸膛微微起伏,明亮的眼睛紧紧盯着陆沉渊,带着孤注一掷的勇气:“陆大人,这算不算……一点小小的‘价值’?您执掌东厂,耳目遍布天下,查清这玉佩的来历,找出杀害癞头张的凶手,或许……就能顺藤摸瓜,找到害死我姐姐的真凶!”
巷子里陷入一片死寂。只有冷风穿过巷道的呜咽声。
陆沉渊沉默地看着她,那双深邃的眼眸里情绪翻涌,晦暗不明。他似乎在评估她的话,评估她这个人,评估这枚玉佩背后可能牵扯的东西。
过了许久,久到苏念几乎要以为自己的判断完全错误时,陆沉渊忽然动了。
他没有去拿玉佩,而是伸出手,冰凉的指尖猝不及防地抚上苏念的脸颊,轻轻擦过她刚才在墙角蹭上的一点泥痕。动作轻柔得近乎暧昧,却让苏念瞬间僵首,血液仿佛都凝固了。
“小野猫,”他低沉的声音带着一丝奇异的沙哑,目光锁着她瞬间瞪大的眼睛,唇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爪子倒是挺利。”
他的指尖顺着她的脸颊缓缓下滑,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触感,最终停留在她紧握着玉佩的手腕上,轻轻一扣。
苏念只觉得手腕一麻,一股不容抗拒的力量传来,她下意识地松开了手。
那枚玉佩,稳稳地落入了陆沉渊的掌心。
他掂量了一下手中的玉佩,目光再次扫过那兽头纹路,眼底深处掠过一丝苏念看不懂的复杂情绪,快得如同错觉。
“东西,本督收下了。”他收起玉佩,语气恢复了惯常的平淡,却多了一丝不容置疑的意味,“至于价值……呵。”
他忽然凑近,温热的呼吸再次拂过苏念的耳畔,声音压得极低,带着一种危险的蛊惑:
“苏念,记住,游戏才刚刚开始。想让我帮你查案?那就继续证明给我看,你这只小野猫……到底能挖出多少有趣的东西。”
他首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她,月光勾勒出他冷硬的轮廓。
“还有,”他转身欲走,却又停住,侧过头,丢下最后一句意味深长的话,眼神锐利如刀,“下次再敢一个人来这种地方……”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幽深的巷子,语气陡然转冷,带着森然的杀意:
“小心……被真正的‘野狗’叼了去。”
话音落下,玄色的身影如同鬼魅般,悄无声息地融入了巷口的黑暗之中,消失不见。
只留下苏念一个人,站在冰冷潮湿的暗巷里,心脏还在剧烈地跳动,手腕上似乎还残留着他指尖冰凉的触感,耳边回响着他那句充满威胁又带着奇异暧昧的话语。
她低头看着自己空落落的掌心,又抬头望向陆沉渊消失的方向。
玉佩被拿走了,但她的心却并未因此轻松。陆沉渊的反应太奇怪了。他收下了“证物”,却没有承诺什么,反而抛出了更危险的诱饵和警告。
证明价值?继续挖?
苏念深吸一口带着血腥和腐臭的冰冷空气,眼神却渐渐变得坚定。
姐姐,你追查的到底是什么?这枚玉佩,又牵扯着怎样的秘密?
陆沉渊……你究竟是在试探我,还是……也在利用我探寻着什么?
暗巷的阴影仿佛更深了,而前方的路,也变得更加扑朔迷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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