支队会议室的空调早该换了,制冷时发出“嗡嗡”的异响,像只被困在铁壳里的蚊子。长条会议桌旁坐满了人,烟雾缭绕,文件摊了一地,最显眼的是桌上那袋装着“岚”字戒指的证物袋,在惨白的灯光下泛着冷硬的铜光。
陈砚站在桌尾,警服领口的扣子扣得严严实实,额角的汗顺着皱纹往下淌,却没抬手擦。他刚把“申请牵头负责红星机床厂骸骨案”的报告递上去,支队政委就皱着眉没说话,手指在报告上敲来敲去,敲得人心慌。
“老陈,不是我驳你面子,”政委终于开口,声音带着点为难,“你明年就退休了,这案子牵扯旧厂旧事,说不定还得查当年的人,工作量大,风险也高——让年轻同志上,你在旁边指导指导,不是挺好?”
这话刚落,坐在政委旁边的李建国就跟着点头,他穿着熨得笔挺的副支队长制服,手指夹着烟,烟灰弹在烟灰缸里,动作慢悠悠的:“政委说得对,陈哥。你身体也不好,腰伤老犯,这案子光走访老职工就得跑断腿,没必要这么拼。再说,当年苏岚案是我主办的,情况我熟,要不还是我来牵头?”
陈砚的目光“唰”地落在李建国身上,眼神冷得像冰。1998年苏岚案,李建国是主办人,可当年他怎么说的?“工厂要维稳,苏强闹得再凶也不能影响生产”“刘芳的证词没问题,先按私奔定性”——那些话,陈砚记了二十五年,像根刺扎在心里,拔不出来。
“你熟?”陈砚往前走了一步,声音不大,却压过了空调的异响,“李副支队,你还记得1998年10月13号,我跟你说过,苏岚的同组女工说她‘前一天还在查废料登记’,你怎么说的?你说‘那是工人瞎嚼舌根,别当回事’。你还记得苏强提交的苏岚日记,里面写‘废料堆里有猫腻’,你怎么处理的?你说‘日记不能当证据,丢档案库’!”
会议室里瞬间静了,没人敢说话。年轻民警们你看我我看你,没人知道二十五年前的旧案还有这些内情,只觉得陈砚身上的气场变了——刚才还只是个要退休的老刑警,现在倒像头憋了二十五年的老狮子,终于露出了獠牙。
李建国的脸有点挂不住,烟头在指尖捏得变了形:“老陈,你这是翻旧账?当年的情况不一样,工厂改制前事儿多,办案得顾全大局……”
“顾全大局就是让真相烂在地下?”陈砚突然拍了桌子,手掌拍在会议桌上,震得文件都跳了起来,“现在骸骨挖出来了,还带着‘岚’字戒指,这说不定就是解开苏岚案的钥匙!我等了二十五年,现在终于有机会了,你让我‘指导指导’?我指导不了,我必须牵头查!”
他说着,从随身的帆布包里掏出一个旧笔记本——封面是蓝色的,边角磨得发白,封皮上用钢笔写着“苏岚案调查记录”,字迹是年轻时的,比现在有力,却也带着点青涩。
“这是我当年的调查笔记,”陈砚翻开笔记本,里面的纸页己经泛黄,有些地方还沾着褐色的污渍,不知道是汗还是别的,“1998年10月14号,我走访苏岚的邻居,张大妈说‘12号晚上还看见苏岚在家整理账本,说要去厂里对账’;10月15号,我找到工厂废料区的看守大爷,他说‘12号晚上看见赵副厂长(赵卫东)的车停在废料区门口,进去了半个多小时’——这些,李副支队,你当年看过吗?”
李建国的眼神闪了闪,别过脸:“当年案卷太多,可能漏看了……”
“不是漏看,是你根本没看!”陈砚的声音有点发颤,不是怕,是急,是委屈,是憋了二十五年的不甘心,“你当年就想着快点结案,快点给工厂一个交代,可你有没有想过苏强?他找了他妹妹二十五年,头发都白了!有没有想过这具骸骨的家人?他们说不定也在等一个答案!”
政委看着陈砚手里的笔记本,又看了看他通红的眼睛,心里叹了口气。他知道陈砚的脾气,认死理,尤其是对这桩旧案,执念太深。他沉默了几秒,拿起桌上的报告,在“负责人”那一栏签了字:“老陈,这案子交给你。但你记住,要依法办案,有任何线索及时汇报,别自己扛着。”
陈砚接过报告,手指在“负责人:陈砚”那几个字上摸了摸,眼眶有点热。二十五年了,他终于能亲手把这案子重新翻过来,在“人人书库”APP上可阅读《罪案之追凶者》无广告的最新更新章节,超一百万书籍全部免费阅读。renrenshuku.com人人书库的全拼.com即可访问APP官网终于能给苏强、给这具无名骸骨,一个交代的机会。
散会时,李建国走在最后,经过陈砚身边时,停下脚步,压低声音说:“老陈,适可而止。红星机床厂改制时牵扯的人多,查深了,对你没好处。”
陈砚没回头,只说了三个字:“我不怕。”
走出会议室,林晓正站在走廊里等他,手里拿着平板电脑,上面是骸骨和戒指的初步检测报告。见陈砚出来,她迎上去:“陈警官,报告出来了。戒指内侧的磨损痕迹显示,至少佩戴了五年以上;骸骨的股骨样本己经送去检测,骨龄和死亡时间大概三天后出结果;还有帆布里面的塑料布,初步判断是2005年后生产的,所以骸骨死亡时间应该在2008年之后,和1998年苏岚案时间线对不上。”
陈砚接过平板电脑,仔细看着报告上的每一个字,手指在“塑料布生产年份”那一行停了下来。2005年后,也就是说,骸骨主人是2008年之后死的,比苏岚失踪晚了十年——那戒指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是巧合,还是有人故意放的?
“林警官,接下来的分工,你看这样行不行?”陈砚抬起头,眼神里恢复了平静,却多了几分坚定,“你负责技术层面,DNA比对、骸骨检测、塑料布和戒指的溯源,有任何发现立刻告诉我。我负责走访,先找当年苏岚案的证人,再查2008年后红星机床厂失踪的女性——咱们两条线走,尽快缩小范围。”
林晓点点头,推了推眼镜:“没问题。另外,我刚才查了红星机床厂的历史资料,2010年工厂完成改制,从国营改成民营,老板是原副厂长赵卫东。2008到2013年期间,工厂有七位女性离职或失踪,其中三位己经联系上,剩下西位还需要进一步核实身份。”
“赵卫东?”陈砚的眉头皱了起来。这个名字,他太熟了——1998年苏岚案,赵卫东是工厂副厂长,也是第一个说“苏岚可能跟人私奔”的人,还是刘芳证词的“间接证人”。现在他成了工厂老板,2008年后又有女性失踪……这里面,会不会有关联?
“把那西位未联系上的女性资料发给我,”陈砚对林晓说,“我明天先从苏岚的哥哥苏强开始走访,他这些年一首没放弃找妹妹,说不定知道些当年没说的事。”
林晓应了声“好”,把资料传到陈砚的手机上,又补充了一句:“陈警官,刚才开会时,我看李副支队的反应有点奇怪,他好像不太希望你查这个案子。”
陈砚愣了一下,随即苦笑了笑:“他当年是主办人,案子要是翻出来,他脸上不好看。不过没关系,咱们按证据办事,谁也拦不住。”
林晓没再多问,只是点了点头,转身去了技术科。陈砚站在走廊里,看着手机上那西位女性的资料,照片里的人笑容各异,却不知道哪一个,是铲斗里那具冰冷的骸骨。
晚上回到家,陈砚没开灯,坐在客厅的沙发上,手里拿着那个旧笔记本。月光从窗户照进来,落在笔记本上,照亮了里面的一行字——“1998.10.16 赵卫东说‘苏岚欠了厂里的钱,可能跑了’,但财务科查不到欠款记录。”
他着这行字,心里的疑惑越来越深。赵卫东当年为什么要撒谎?现在他成了工厂老板,2008年后又有女性失踪,这具骸骨,会不会和他有关?
就在这时,他的手机突然响了,是个陌生号码,归属地是江城本地。他接起电话,里面传来一个沙哑的声音,只说了一句话:“陈警官,别查苏岚案,小心惹祸上身。”
电话“啪”地挂了,只剩下忙音。陈砚握着手机,手心里全是汗。这个打电话的人是谁?是当年的知情人,还是现在的凶手?他为什么要警告自己?
月光下,陈砚看着桌上的旧笔记本和手机里的女性资料,突然觉得,这桩骸骨案,比他想象的还要复杂。它像一张网,一头连着二十五年前的苏岚案,一头连着现在的无名骸骨,而网的中心,似乎藏着一个巨大的秘密,正等着他一步步揭开——只是他不知道,这张网的背后,到底还藏着多少危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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