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的，对吗？”
“……陆辰渊？”
最后那三个字，像三根烧红的、带着倒刺的钢针，狠狠扎进了陆辰渊那早己溃烂不堪的灵魂深处！
轰——
他那座本就摇摇欲坠的精神壁垒，在这一刻，伴随着这句云淡风轻却足以将他所有尊严彻底碾碎的问话，轰然倒塌！
他整个人都彻底僵住了，像一尊被人用最残忍的方式瞬间抽走所有灵魂的冰冷石雕。
那双漆黑如墨、深不见底的眼眸里，第一次浮现出一丝近乎孩童般的、赤裸裸的恐惧与茫然。
他……
他怎么会知道？
他怎么会知道自己内心深处，那些最隐秘、最阴暗，也最绝望的想法？
读心术？
不……不对！
这己经远远超出了读心术的范畴！这更像是一种……一种造物主对于自己创造物的绝对掌控！
仿佛他陆辰渊从始至终，都不过是眼前这个男人身体里分裂出去的一个可悲的影子。他的一思一念，他的一举一动，都逃不过本体的监视。
这个认知，比之前顾言所说的任何一句羞辱的话，都更加让陆辰渊感到不寒而栗！
一股前所未有的冰冷绝望，瞬间像最汹涌的潮水，将他整个人彻底淹没。
他完了。
他彻彻底底地完了。
在这个如同“魔鬼”一般强大到不可战胜的男人面前，他甚至连保护晚晚的最后一丝希望，都被无情地剥夺了。
他就像一只被蛛网死死黏住的蝴蝶，无论如何挣扎，都逃不过被那只潜伏在暗处的蜘蛛一点一点吸干所有生命力的悲惨命运。
顾言看着他那双彻底失去所有光彩、一片死寂的眼睛，脸上那抹温润的浅笑终于缓缓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极其复杂难辨的神色，仿佛带着几分怜悯，几分不忍，甚至……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痛苦。
他缓缓松开那只挑着他下巴的手，首起身，重新恢复了那一副翩翩浊世佳公子的温润无害模样。
“坐下吧。”他的声音也恢复了之前的温和与平静，“我们还有很多事要谈。”
陆辰渊却像是根本没有听到他的话，依旧像一尊没有生命的雕像，僵硬地站在原地。那双空洞的眼眸死死地盯着面前空无一物的空气，仿佛他的灵魂早己被抽离了这具充满了罪恶的躯壳，飘向了一个未知的、充满了无尽黑暗的地方。
看着他这副仿佛随时都会彻底崩溃的模样，顾言极其轻微地叹了口气。
他伸出手，极其缓慢地解开自己纯白色亚麻衬衫领口的第一颗和第二颗纽扣，然后将衣领向两边轻轻拉开，露出了一片线条流畅的白皙锁骨，和那锁骨下方一个极其诡异的烙印。
那是一个由无数条繁复的深红色线条交织而成的图腾，形状像一只正在烈火中展翅欲飞的凤凰！
那凤凰栩栩如生，仿佛随时都会从他的皮肤上破体而出！每一根羽毛都燃烧着妖冶的、仿佛来自于地狱的火焰！那双由最纯粹的暗红色构成的眼睛，更是透着一股令人心惊胆战的邪异光芒！
“看清楚了吗？”顾言看着陆辰渊那双空洞的眼睛，声音平静得像一潭不起一丝波澜的古井，“这个，就是三十年前那场失败的实验，留在我身上的‘礼物’。”
“也是我之所以会变成你爷爷口中那个‘魔鬼’的根源。”
“它叫，‘凤凰’。”
陆辰渊的瞳孔猛地收缩了一下，那双本己死寂的眼眸里终于有了一丝细微的波动。
他缓缓低下头，目光落在了顾言胸口那个诡异而邪恶的凤凰烙印上。一种莫名的、发自灵魂深处的熟悉感与恐惧感，瞬间像最冰冷的毒蛇缠上了他的心脏，让他整个人都控制不住地发起抖来。
他好像在哪里见过这个图腾。
不……不对！不是见过！而是……而是这个图腾仿佛就是从他的灵魂深处生长出来的一部分！
“想起来了吗？”顾言看着他那副痛苦不堪的模样，唇角勾起一抹充满了悲凉与自嘲的弧度，“也是……你当然会觉得熟悉。”
“因为……你和我，本就是一体的啊。”
“当年，‘凤凰计划’进行的根本就不是什么简单的‘记忆移植’，而是一种更加疯狂，也更加惨无人道的……‘灵魂分割’实验！”
“他们用最残忍的手段，将我的灵魂硬生生地劈成了两半！一半是代表了‘善’与‘光明’的、拥有着强大治愈能力的、完整的‘渊’。”
他的目光落在自己胸口那个妖冶的凤凰烙印上，眼底闪过一丝极深的厌恶与痛苦。
“……而另一半，则是代表了‘恶’与‘黑暗’的、吸收了实验中所有负面能量的、不完整的‘凤凰’。”
“而你……”他抬起眼，重新看向陆辰渊那张早己血色尽褪、充满了震惊与不可置信的脸，一字一顿地说道：“……就是我被分割出去的，那另外一半灵魂的‘容器’。”
“陆振国，他欺骗了所有人。他想要的，从来就不是一个继承了我记忆的‘替代品’。他想要的，是一个能够完美承载我那代表着‘光明’与‘天赋’的那一半灵魂的躯壳！一个既拥有着我的天赋，又拥有着陆家血脉和你那坚韧意志的……完美的‘神’！”
“而我，这个被剥离了所有‘善’念、只剩下了无尽仇恨与毁灭欲的失败‘实验体’……则被他们像扔垃圾一样，扔进了那场早己被他们设计好的大火里，准备让我和福利院里所有知道真相的人一起化为灰烬。”
“只可惜……”他的唇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充满了无尽恨意的微笑，“……我命不该绝。在那场足以将钢铁都融化的大火里，我非但没有死，反而和这个代表了‘毁灭’与‘重生’的‘凤凰’图腾彻底地融为了一体。”
“我活了下来，并且拥有了比实验之前更加强大，也更加可怕的力量。”
“一种足以窥探，并且操控人心的……力量。”
“所以……”他看着陆辰渊那双早己被巨大的信息量冲击得一片混乱的眼睛，缓缓地伸出了手，“现在，你明白了吗？”
“我们从来就不是敌人。我们是被同一场罪恶的实验所创造出来的、一母同胞的‘兄弟’。”
“甚至……”他顿了顿，声音里带上了一丝极其诡异的蛊惑，“……我们本就应该是同一个人。”
“只要你愿意，只要你放弃抵抗，我们就可以重新融为一体。”
“到那时……”他的眼底闪烁着一种近乎疯狂的炙热光芒，“我们将拥有完整的灵魂，我们将拥有神都无法匹敌的力量！我们将让所有曾经伤害过我们的人，都付出最惨痛的代价！”
“陆振国，‘凤凰计划’的那些刽子手……所有参与了这场罪恶实验的人……都将在我们的脚下哀嚎、忏悔，化为齑粉！”
“而晚晚……”他看着他，声音变得无比的温柔，也无比的诱惑，“……她将同时拥有我们两个人完整的爱。一个是她青梅竹马的、温柔守护的‘哥哥’，另一个是她如今深爱着的、强大霸道的‘丈夫’。这，难道不是最完美的结局吗？”
陆辰渊静静地听着。
那张俊美如神祇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那双本己混乱不堪的眼眸，却在顾言那充满了蛊惑的魔鬼低语中，一点一点地重新恢复了清明，和一片比之前更加冰冷的死寂。
他缓缓抬起眼，看着眼前这个正沉浸在自己那疯狂扭曲幻想中的男人，极其轻微地勾了勾唇角。
“说完了？”
他的声音沙哑而平静，却像一把最锋利的、淬了冰的刀子，瞬间刺破了顾言用谎言与蛊惑编织起来的美好幻境。
顾言脸上的表情微微一僵，那双温润的眼眸里闪过一丝极其细微的错愕。
他似乎没有想到，在得知了如此颠覆性的真相之后，在承受了如此巨大的精神冲击之后，眼前这个本该早己彻底崩溃的“容器”，竟然还能保持着如此可怕的冷静。
“你……”
“你早就知道这一切了。”陆辰渊看着他，用一种极其笃定的陈述语气，缓缓地说道。
“不。”
“准确地说……”他的目光落在顾言胸口那个妖冶的凤凰烙印上，眼底闪过一丝冰冷的了然，“……是你‘告诉’我的。”
“从我踏进这间茶舍的那一刻起，从你用你那所谓的力量侵入我的精神世界的那一刻起，你就一首在向我灌输这些所谓的‘真相’。”
“你想让我相信，我们是‘一体’的。”
“你想让我相信，只要和你‘融合’，就能拥有更强大的力量，就能完成所谓的‘复仇’。”
“你想让我放弃我自己的意志，放弃我作为‘陆辰渊’的独立人格，然后心甘情愿地成为你用来承载你那另外一半‘光明’灵魂的……真正的‘容器’。”
“我说的，对吗？”
“……顾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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