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莲烬新生
尼姑庵的晨钟撞碎薄雾时，阿阮正跪在帕兰的牌位前。香炉里的香灰积了半寸，她用枯枝拨了拨，火星子溅起来，落在供着的腊梅枝上——那是帕兰去年冬天亲手折的，枝桠上还凝着半片未化的雪。
“阿帕。”她轻声念道，“今日是你忌日，我给你带了桂花糕。”
供碟里摆着块金黄的糕点，是她今早去镇上买的，甜得发腻。阿阮望着糕点，忽然想起帕兰从前总说：“阿阮，甜的东西要留到最后吃，不然会腻。”可她每次都偷偷把最甜的那块塞给帕兰，看她眯着眼睛笑，眼尾的泪痣像颗红樱桃。
“公主。”
玛卡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带着几分沙哑。她捧着个青瓷碗，碗里浮着几瓣丹桂：“老奴熬了桂花羹，您尝尝。”
阿阮接过碗，指尖触到碗壁的温度，像极了帕兰从前递药时，掌心的温度。她舀起一勺羹，送进嘴里，甜得舌尖发麻，却突然红了眼眶。
“嬷嬷。”她放下碗，“你说……阿帕要是还在，会不会怪我？”
玛卡拉的手顿了顿：“公主何出此言？”
“我昨日去了御书房。”阿阮望着牌位上的“兰昭皇后”西个字，“陛下说，当年亚米拉娘娘替嫁，是为了护亚米拉家最后的血脉。可我知道……她是为了护我。”
玛卡拉叹了口气：“娘娘当年确实说过，阿阮是亚米拉家最后的根。她怕您被老夫人害了，才……”
“可她终究还是害了我。”阿阮打断她，声音发颤，“她用毒，用算计，把我困在尼姑庵里二十年。她以为这样就能护我周全，可她不知道……我宁愿被毒死，也不愿做她的替身。”
玛卡拉的眼泪掉在青砖上：“娘娘也是迫不得己。老夫人拿您威胁她，说要是她不替嫁，就把您扔进护城河。娘娘没办法……”
“我知道。”阿阮垂眸，“可我就是恨。恨她用我的命换她的安稳，恨她让我在尼姑庵里当了二十年姑子，恨她……”她突然抬头，望着窗外的腊梅，“恨她连句‘对不起’都没说。”
玛卡拉沉默片刻，从袖中掏出半块碎玉：“公主，这是……从冷宫炭盆里捡的。”
阿阮接过玉，两半莲花合在一起，发出清脆的响。她望着玉上的纹路，忽然笑了：“原来……她早就知道是我。”
“知道什么？”玛卡拉问。
“知道我会恨她。”阿阮摸出怀中的香粉盒——那是帕兰母后常用的，里面掺着鹤顶红，“她给我香粉时，说‘阿阮，这香粉能让你睡得安稳’。可我知道，她在里面加了毒。她想让我恨她，想让我像她一样，被所有人抛弃。”
玛卡拉的手一抖：“娘娘……”
“她成功了。”阿阮把碎玉按在胸口，“我恨了她二十年。可昨日在御书房，陛下说，她临终前写信给我，说‘阿阮，我不怪你，我只是太想母妃了’。”
她的眼泪滴在碎玉上，晕开一片水痕：“原来……她从来没怪过我。她只是……太孤独了。”
（闪回：冷宫炭盆）
帕兰蜷缩在炭盆前，手里攥着半块碎玉。她望着窗外飘落的腊梅，轻声道：“阿阮，你说兰草香得透骨。可你不知道，最毒的毒也藏在最香的花里。”
她将碎玉放进香炉，看着青烟袅袅升起：“替我告诉阿阮，我不恨她。我只是……太想母妃了。”
（现实）
阿阮突然站起身，香粉盒“当啷”掉在地上。她望着玛卡拉，眼神里有了从未有过的清明：“嬷嬷，我想去趟长安。”
玛卡拉愣住：“公主？”
“我想去看看长安的牡丹。”阿阮笑了，“阿帕说过，长安的牡丹比宫里的开得还艳。她还说……要带我去看。”
玛卡拉的眼泪掉下来：“好，老奴陪您去。”
（场景转换：御书房）
泰拉玛三世正对着帕兰的画像发呆。画里的姑娘穿着月白纱裙，发间别着朵茉莉，眼睛亮得像星子。他伸手抚过画中人的眉眼，指尖微微发颤。
“陛下。”
暗卫阿九的声音从门口传来：“阿阮师太求见。”
泰拉玛三世猛地抬头：“快请。”
阿阮走进来时，手里提着个布包。她穿着月白僧衣，腕间系着玛卡拉硬塞的银铃，风过时轻响，像极了帕兰从前唤她“阿阮”时的语气。
“陛下。”她跪下行礼，“民女阿阮，参见陛下。”
泰拉玛三世扶她起来：“免礼。阿阮，在“人人书库”APP上可阅读《拉玛影下的荆棘凤凰》无广告的最新更新章节，超一百万书籍全部免费阅读。renrenshuku.com人人书库的全拼.com即可访问APP官网你……”
“我想求陛下一件事。”阿阮打断他，“我想去长安。”
泰拉玛三世愣住：“为何？”
“我想看看帕兰说的长安。”阿阮摸出怀中的碎玉，“她说长安的牡丹比宫里的开得还艳，可我连宫门都没出过。”
泰拉玛三世的眼眶发酸。他想起帕兰最后一次见他时，手里攥着半块碎玉，说：“父王，我想去看长安的牡丹。”可他当时忙着处理朝政，只当是小女儿的撒娇。
“好。”他声音发哑，“朕陪你一起去。”
阿阮笑了：“陛下不必……”
“朕要陪。”泰拉玛三世打断她，“阿帕说过，长安的牡丹要两个人一起看才热闹。”
（场景转换：长安街头）
春日的长安街头，柳絮纷飞。阿阮穿着月白襦裙，站在牡丹园前，望着满园的红牡丹，眼睛亮得像星子。
“阿阮。”泰拉玛三世站在她身边，“好看吗？”
“好看。”阿阮点头，“比宫里的还好看。”她转身看向泰拉玛三世，“陛下，你说……阿帕要是还在，会喜欢这里吗？”
泰拉玛三世笑了：“她肯定会喜欢。她从前总说，等天下太平了，要去长安看牡丹。”
阿阮望着满园的牡丹，突然说：“陛下，我想替阿帕种棵牡丹。”
“好。”泰拉玛三世点头，“朕让人给你挑最好的花苗。”
阿阮蹲下身，指尖轻轻碰了碰花瓣：“阿帕，你看，这花多艳。你要是还在，肯定会摘一朵别在我发间。”
风掀起她的裙角，吹落几片花瓣。泰拉玛三世望着她发间空着的位置，突然想起帕兰从前总说：“父王，等我及笄了，你要送我支翡翠簪子。”
他摸出袖中的翡翠簪子——是帕兰及笄时，他亲手挑的，刻着并蒂莲。
“阿阮。”他声音发颤，“这是……阿帕的簪子。”
阿阮接过簪子，指尖触到上面的刻字，眼泪掉下来：“替我……替我戴上吧。”
泰拉玛三世为她别上簪子，翡翠坠子在她颈间晃动，像颗未落的泪。
“阿帕。”他望着她，“朕欠你的，这辈子还不清。可朕会用余生，替你守着这长安的牡丹。”
阿阮笑了，眼泪滴在簪子上：“陛下，我不怪你了。”
（场景转换：尼姑庵）
玛卡拉坐在廊下，给个小沙弥梳辫子。小沙弥穿着月白僧衣，腕间系着银铃，风过时轻响，像极了当年的阿阮。
“嬷嬷。”小沙弥歪着头，“这铃铛是谁送的？”
玛卡拉笑了：“是你阿阮师太送的。她说，这是兰草的铃铛，要一代一代传下去。”
远处传来脚步声。阿阮牵着泰拉玛三世的手走过来——她没有出家，她嫁给了一个守城的小将军，日子过得平淡却安稳。
“嬷嬷。”阿阮笑着，“我来看您了。”
玛卡拉放下梳子，拉着她的手：“好，好。”她望着阿阮腕间的银铃，又看了看泰拉玛三世，突然笑了，“阿帕要是还在，肯定会说……”
“说什么？”阿阮问。
“说……这世间的甜，终究会盖过苦。”玛卡拉望着远处的牡丹园，轻声道，“她说得对。”
（尾声）
五年后。
长安的牡丹园里，阿阮穿着月白襦裙，站在花海中。她腕间的银铃轻响，身边站着泰拉玛三世和小将军。
“阿阮。”泰拉玛三世递来一朵牡丹，“这朵最艳。”
阿阮接过花，别在鬓边：“谢谢陛下。”
小将军笑着摸了摸她的头：“夫人，该回家了。”
阿阮点头，转身时，银铃发出清脆的响。远处传来玛卡拉的声音：“阿阮！等等老奴！”
她回头望去，玛卡拉提着食盒跑过来，鬓角全白了，可笑容还是和当年一样。
“嬷嬷。”阿阮迎上去，“您又带什么好吃的了？”
玛卡拉笑着递过食盒：“桂花糕，你最爱吃的。”
阿阮接过，咬了一口，甜得舌尖发麻。她望着泰拉玛三世和小将军，望着玛卡拉，突然觉得，这世间的甜，终究还是来了。
风掀起她的裙角，吹落几片牡丹花瓣。阳光洒在她身上，把影子拉得很长很长，像极了帕兰十六岁那年，在御花园里，替她摘的那枝腊梅。
（第十一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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