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冷宫血笺
腊月的冷宫，像一座被时光遗忘的坟墓。
阿阮站在朱漆剥落的大门前，看着那扇沉重的铁门在风雪中吱呀作响。门环上的铜锈斑驳，仿佛凝结了多年的血迹。她深吸一口气，指尖触到怀中帕兰交给她的那半块碎玉——冰凉、坚硬，像是要提醒她，无论即将面对什么，都不能退缩。
"夫人......"玛卡拉颤巍巍地跟在她身后，老迈的身子几乎被风雪压弯，"老奴......老奴还是不进去了吧？"
阿阮摇头，轻轻握住老人的手："玛卡拉，你在外面等着。"
铁门被推开时，发出刺耳的"嘎吱"声，像是某种野兽的呜咽。冷宫里比想象中还要阴冷，仿佛连空气都被冻结。阿阮裹紧了披风，踩着厚厚的积雪，沿着长满青苔的石阶一步步向内走去。
风雪拍打着窗棂，发出"砰砰"的声响，像是有人在用力敲门。阿阮顺着长廊往前走，两侧的宫室大多己经荒废，门扉半掩，透出漆黑的阴影。远处隐约传来铁链拖拽的声音，还有若有若无的啜泣。
"帕兰......"她低声唤道，声音在空荡的冷宫里回荡，却没有回应。
终于，她在最里间的宫室前停下了脚步。那扇窗棂上结满了冰花，隐约能看到里面透出微弱的火光。阿阮深吸一口气，推开了门。
"谁？！"
一声尖锐的呵斥从黑暗中传来，紧接着是金属碰撞的声响。阿阮眯起眼睛，适应了室内的昏暗后，终于看清了里面的景象——
帕兰被铁链锁在墙角，手脚都被沉重的镣铐扣住，动弹不得。她身上的囚衣破烂不堪，的皮肤上满是鞭痕和淤青，嘴唇干裂渗血，一头青丝凌乱地散在肩头。但在看到阿阮的瞬间，她的眼睛亮了起来，像是黑暗中突然燃起的一簇火苗。
"阿阮......"帕兰的声音嘶哑，却带着难以掩饰的欣喜。
阿阮快步上前，却在距离帕兰几步之遥的地方被侍卫拦住。她抬头，冷冷地看向站在一旁的侍卫统领："陛下让我来见她。"
侍卫统领迟疑了一瞬，最终还是侧身让开。阿阮走到帕兰面前，看着她满身的伤痕，胸口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揪住。她蹲下身，想要碰一碰帕兰的脸，却被她躲开了。
"别碰我......"帕兰别过脸，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我身上脏。"
阿阮的指尖微微发颤，最终还是轻轻落在了帕兰的鬓角，那里有一道尚未愈合的伤口，血迹己经干涸，凝结成暗红的痂。
"他们......他们打你？"
帕兰垂下眼睫，沉默了一会儿，才轻声道："不重要。"
她抬起手，从贴身的衣襟里小心翼翼地掏出一个布包，递给阿阮："给你的。"
阿阮接过布包，打开后发现里面是一叠泛黄的信纸，最上面那张写着"给阿阮"三个字，字迹娟秀却有些潦草，显然是在匆忙中写下的。
"这是什么？"
"真相。"帕兰的声音很轻，却异常坚定，"阿阮，你一定要看完。"
阿阮展开信纸，指尖微微发抖。
「阿阮，当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我可能己经不在了。」
信的开头就让阿阮的心猛地一沉。
「母后......不，或许我该称她为亚米拉皇后，并不是先帝的皇后。她是南邦的细作，当年为了潜伏在泰拉玛家族，不惜牺牲自己的女儿（也就是我）替真正的帕兰公主和亲。而我，不过是她计划中的一枚棋子。」
阿阮的瞳孔骤然紧缩，手指不自觉地攥紧了信纸。
「我从小就知道自己不是先帝的亲生女儿。母后从不让我靠近她收藏的旧物，首到去年冬天，我在御书房的暗格里发现了那本日记......」
信纸上的字迹越来越潦草，像是写信的人在极力压抑着情绪。
「原来，真正的帕兰公主在和亲途中就己经被母后设计害死，而我被当作替身送回宫中。母后利用我，一步步接近陛下，为的就是颠覆泰拉玛王朝。」
阿阮的呼吸变得急促，她抬头看向帕兰，却发现少女的脸色苍白得近乎透明，唇角却挂着一丝释然的微笑。
「我原本打算将这一切告诉陛下，但母后发现了我的计划......她把我关在这里，每天派人折磨我，逼我承认自己勾结南邦。可是阿阮，我比任何人都爱这个国家，爱陛下......」
信的最后几行字迹几乎模糊不清，像是被泪水打湿过。
「阿阮，那半块玉佩是我从母后那里偷来的，它和我的这半块能合二为一。这是她身份的证明，也是她罪行的铁证。你一定要交给陛下......」
「告诉他，我从未背叛过他......」
「告诉他，作者“邱莹莹”推荐阅读《拉玛影下的荆棘凤凰》使用“人人书库”APP，访问www.renrenshuku.com下载安装。我很想他......」
信纸的末尾，帕兰用几乎力竭的笔迹写下了一行小字：
「阿阮，替我活下去。」
阿阮的指尖剧烈颤抖着，眼泪不受控制地砸在信纸上，晕开了墨迹。她抬起头，看向帕兰，声音哽咽得几乎说不出话：
"为什么......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
帕兰苦笑了一下，摇了摇头："告诉你有什么用？陛下不会信的......母后是他的结发妻子，而我是......一个替身。"
她抬起手，轻轻抚过阿阮的脸颊，指尖冰冷："阿阮，答应我，活下去。"
"不！"阿阮猛地抓住帕兰的手，"我不会让你死的！陛下一定会信我！我这就去找他！"
她挣扎着想要站起来，却被身后的侍卫死死按住。
"放开我！"阿阮厉声尖叫，"帕兰是无辜的！她根本不是什么细作！她是被冤枉的！"
帕兰却轻轻摇头，嘴角浮现出一丝淡淡的微笑："阿阮......"
她缓缓闭上眼睛，像是终于卸下了所有的重担。
"我累了......"
"帕兰！"阿阮撕心裂肺地喊道，眼泪模糊了视线，"你别睡！你睁开眼睛！陛下会来救你的！我保证！"
然而，帕兰再没有回应她。
就在这时，殿外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伴随着泰拉玛三世愤怒的吼声：
"阿帕！阿帕你在哪里？！"
阿阮浑身一震，拼命挣扎着想要冲出去，却被侍卫死死拦住。
"陛下！"她尖叫着，"在这里！帕兰在这里！"
泰拉玛三世几乎是撞开侍卫冲进来的，他的龙袍上沾满了雪花，脸色苍白如纸，双眼通红。当他看到角落里被铁链锁住的帕兰时，整个人像是被雷击中一般，僵在了原地。
"阿帕......"
他的声音嘶哑得不成样子，脚步踉跄地走向帕兰，却在看到她满身的伤痕时猛地跪倒在地。
"是谁干的？！"他抬头，眼神凶狠得像是一头受伤的野兽，"谁准你们动她的？！"
侍卫统领瑟瑟发抖地跪下："陛下息怒......是皇后娘娘下令......"
"皇后？！"泰拉玛三世猛地站起身，龙袍无风自动，"亚米拉帕拉！你给我滚出来！"
殿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皇后亚米拉帕拉在几名宫女的簇拥下走了进来。她依旧穿着那身玄色斗篷，神色高傲，仿佛眼前的一切都与她无关。
"陛下，您这是......"
"你还不认罪？！"泰拉玛三世的声音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阿帕身上的伤，是你的人打的？！"
皇后瞥了一眼角落里的帕兰，嘴角浮现出一丝冰冷的笑意："陛下，她可是南邦的细作啊......"
"闭嘴！"泰拉玛三世怒吼一声，从怀中掏出那半块碎玉，狠狠摔在皇后脚边，"你还认识这个吗？！"
皇后低头看了一眼，脸色微微一变。
阿阮趁机冲上前，将帕兰的信递给泰拉玛三世："陛下，帕兰留下了证据！这是她从皇后那里偷来的玉佩碎片，和她的能合二为一！这是皇后是南邦细作的铁证！"
泰拉玛三世颤抖着接过信纸，快速浏览着，脸色越来越苍白。当他看到最后那句"阿阮，替我活下去"时，双手猛地一颤，信纸飘落在地。
"阿帕......"
他踉跄着走向帕兰，亲手解开她手腕上的镣铐。帕兰的双手无力地垂落，指尖冰冷得不像活人。
"陛下......"帕兰虚弱地睁开眼睛，看到泰拉玛三世时，嘴角浮现出一丝虚弱的微笑，"我好冷......"
"阿帕！坚持住！御医！快传御医！"泰拉玛三世的声音几乎崩溃。
然而，帕兰只是轻轻摇头，指尖轻轻抚过泰拉玛三世的脸颊："父王......对不起......我没能......保护好自己......"
"不！阿帕！你不会有事的！"泰拉玛三世紧紧抱住她，泪水无声地滑落，"御医！御医！"
然而，帕兰的身体越来越冷，越来越轻，最终，像是凋零的花瓣一般，缓缓闭上了眼睛。
"阿帕！！！"
泰拉玛三世的嘶吼声回荡在整个冷宫，震碎了窗棂上的冰花，也震碎了所有人的心。
阿阮跪在原地，眼泪模糊了视线。她看着帕兰静静地躺在泰拉玛三世的怀中，像是一朵被风雪摧残的花，终于凋零。
而皇后亚米拉帕拉，站在一旁，神色复杂地看着这一幕，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
然而，一切都己经晚了。
帕兰，再也回不来了。
（第二十一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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