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寒夜毒计
腊月的夜来得格外早。
阿阮站在御书房的廊下，望着窗外飘得密不透风的雪，指尖无意识地绞着帕兰昨日塞给她的半块碎玉。玉身凉得刺骨，像是要把这冬夜的寒意都沁进骨头里——这是帕兰从皇后旧物箱里偷出的，她说："阿阮，若有一日我出事，你一定要把这玉交给父王。"
"夫人。"
陈砚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他裹着厚重的狐裘，手里捧着盏热茶，白雾氤氲了他的眉眼："陛下在养心殿批折子，让您去一趟。"
阿阮接过茶盏，热气熏得她眼眶发酸。这三日，帕兰被关在冷宫的消息像根刺扎在她心里。她昨日偷偷去冷宫外跪了半宿，只远远看见帕兰蜷缩在窗下，发间的红绳被风雪吹得乱成一团，却始终没等到侍卫放行。
"陛下......"她声音发颤，"帕兰她......"
陈砚叹了口气，放轻声音："陛下今日在朝上动了大气。皇后娘娘呈了份密折，说帕兰郡主私通南邦，还拿出......"他顿了顿，"拿出半枚莲花玉佩，说是从南邦密使身上搜的。"
阿阮的手猛地攥紧碎玉。她想起帕兰昨夜说的话："母后有一块和我一样的玉，她总说那是亚米拉家的传家宝......"
养心殿的烛火在雪夜里映得格外明亮。阿阮掀开棉帘进去时，正看见泰拉玛三世将一叠密折狠狠摔在地上。他的龙袍上沾着墨渍，眉峰紧蹙，眼底的怒火几乎要烧穿殿顶。
"陛下。"阿阮跪下行礼，"帕兰......"
"闭嘴！"泰拉玛三世猛地抬头，声音沙哑得像是从胸腔里撕出来的，"你昨日去冷宫了？"
阿阮浑身一震，抬头看向他。泰拉玛三世的眼眶泛着红血丝，像是熬了整夜："朕派暗卫盯着冷宫，你跪在雪地里哭的样子，朕看得一清二楚。"
阿阮的喉咙发紧。她想起昨夜的雪，想起帕兰在窗后对她摇头的模样——帕兰说："阿阮，别来。母后的人在盯着，你来了，他们只会更狠。"
"陛下。"她攥住他的衣角，"帕兰是被冤枉的！那密折是皇后......"
"够了！"泰拉玛三世甩开她的手，"朕心里有数。"他转身走到案前，拿起那半枚莲花玉佩，指腹反复着上面的纹路，"亚米拉家世代镇守南疆，这玉佩......确实是他们的传家宝。"
阿阮的心沉了下去。她想起帕兰说过，皇后的生母是南邦公主，当年为了联姻才嫁入泰拉玛家。可泰拉玛三世却......
"陛下。"她突然跪首身子，"帕兰昨日给了我这个。"她将碎玉递过去，"她说，这是从皇后旧物箱里偷的，和您的那半块能合二为一。"
泰拉玛三世的手猛地一抖。他接过碎玉，两枚玉佩在烛光下轻轻一碰，竟严丝合缝地拼成了完整的莲花形状。玉身内侧，用极小的字刻着"亚米拉·帕拉"——正是皇后的全名。
"这是......"
"帕兰说，皇后总说这玉佩是她的命根子。"阿阮的声音发颤，"可她昨日翻遍了皇后的妆匣，只找到这半块。她说......"她喉头发紧，"她说皇后怕您发现这玉佩的来历，所以一首藏着。"
泰拉玛三世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他望着案上的密折，又看了看手中的玉佩，突然想起昨日皇后呈折时的模样——她跪在地上，哭着说："陛下，阿帕勾结南邦，证据确凿。臣妾替您委屈。"可她的眼底，却藏着一丝得逞的笑意。
"来人！"泰拉玛三世突然吼道，"传朕旨意，立刻去冷宫......"
"陛下！"
殿门被猛地推开，皇后亚米拉帕拉裹着玄色斗篷走进来。她的发间戴着那支帕兰送的珍珠步摇，嘴角挂着得体的笑，仿佛什么都没发生："陛下，您这是......"
"滚出去！"泰拉玛三世抄起案上的镇纸砸过去，"你还有脸来见朕？！"
皇后被镇纸砸中肩膀，踉跄着后退两步，却仍强撑着行礼："陛下息怒。臣妾今日来，是想替阿帕求情。"她的目光扫过阿阮，落在她怀中的碎玉上，瞳孔微缩，"阿帕私通南邦是大罪，可她毕竟......"
"毕竟是你的女儿？"泰拉玛三世冷笑，"你当年为了替嫁，把她从南邦接回来，现在又要置她于死地？"
皇后的脸色一白："陛下......"
"朕早就该想到。"泰拉玛三世转身，将两枚合在一起的玉佩摔在皇后脚边，"你藏了这么多年，就是为了今天！"
皇后的身体晃了晃，突然笑了："陛下，您以为帕兰是您的女儿？"她的声音突然变得尖锐，"您忘了？当年先帝属意的是南邦公主，是臣妾的父亲用十万大军压境，逼先帝娶了我！帕兰......她不过是南邦送来的替死鬼！"
阿阮浑身冰凉。她想起帕兰说过，母后从不让她看自己的画像，原来......
"你胡说！"泰拉玛三世的手按在腰间的佩剑上，"帕兰的生母是先帝最爱的妃子，你......"
"先帝的宠妃？"皇后嗤笑一声，从袖中掏出一卷泛黄的密信，"这是先帝临终前写的！他说，南邦公主才是他真正的女人，要我替她照顾帕兰——可帕兰是南邦的公主，是来监视我们的！"
泰拉玛三世接过密信，指尖颤抖着展开。信上的字迹确实是先帝的，最后一句写着："阿雅，替朕看着帕兰，莫让她知道真相。"
"陛下。"皇后的声音突然软下来，"您以为臣妾想这样？可帕兰知道了，她要告诉天下人，您是靠南邦的兵力才坐稳皇位的！她要毁了您，毁了泰拉玛王朝！"
阿阮突然想起帕兰昨日说的话："阿阮，母后昨晚来找我了。她哭着说，她也不想这样，可她不能让帕兰知道......"原来，帕兰早就知晓一切，却选择了沉默。
"所以你就陷害她？"泰拉玛三世的声音里带着绝望，"用南邦的密信，用玉佩......"
"陛下，臣妾也是为了您好！"皇后扑通一声跪下，"帕兰若活着，泰拉玛家永无宁日！臣妾求您，赐她个痛快吧！"
殿外的雪越下越大，风声裹着皇后的哭声，像极了帕兰昨日在冷宫里哼的那支童谣。阿阮望着地上的两枚玉佩，突然想起帕兰说过的话："阿阮，若有一日我死了，你要替我活着。要告诉所有人，我不是细作，我是......"
"闭嘴！"泰拉玛三世猛地转身，"来人！把皇后押下去！"
侍卫冲进来时，皇后突然挣脱束缚，扑向阿阮："是你！是你挑唆陛下！"她的指甲掐进阿阮的手腕，"帕兰是我的女儿，你算什么？！"
阿阮吃痛地皱眉，却仍死死护着怀中的碎玉。她望着皇后扭曲的脸，突然想起帕兰说过的话："母后其实很爱我，只是她不敢承认......"
"带下去！"泰拉玛三世的声音带着疲惫，"关进密室，没有朕的旨意，谁也不许放她出来！"
皇后被拖走时，回头看了阿阮一眼。她的眼中没有怨恨，只有恐惧——恐惧帕兰知道真相后，会毁了她的一切。
阿阮跪在地上，摸了摸被掐青的手腕。她望着案上的密信，又看了看地上的玉佩，突然明白了帕兰的用心。帕兰不是不知道真相，她只是不愿拆穿母亲的伪装，不愿让父亲陷入两难。
"陛下。"她轻声道，"帕兰还在冷宫。她......"
"朕知道。"泰拉玛三世疲惫地挥了挥手，"朕会去见她。"
他转身时，龙袍上的金线在雪光中泛着冷光。阿阮望着他的背影，突然想起帕兰说过的话："阿阮，父王其实是爱我的，只是他太笨了，学不会怎么表达......"
殿外的雪还在下。阿阮站起身，将碎玉紧紧攥在手心。她知道，帕兰的苦难还没有结束，但这一次，她不会再让帕兰独自承受。
（第二十二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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