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冷宫血刃
腊月的冷宫，连月光都被冻成了苍白的碎片。
阿阮裹着斗篷站在冷宫门口，指尖触到门环上的冰碴，寒意顺着血脉首往心里钻。她昨日跪在养心殿外，求了泰拉玛三世整整三个时辰，才换来这半柱香的探视时间。
"夫人。"陈砚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他手里提着个食盒，盖子边缘凝着白霜，"老奴让厨房熬了姜茶，还带了块烤红薯。"
阿阮接过食盒，热气透过棉纸渗出来，模糊了她的视线。她望着门内漆黑的窗棂，听见里面传来铁链拖拽的声响——帕兰又被拖去受刑了。
"进去吧。"陈砚替她推开沉重的木门，"老奴在外面守着。"
冷宫的地砖结着薄冰，阿阮的绣鞋踩上去，发出细碎的"咔嚓"声。走廊尽头的那间牢房前，两个玄衣侍卫正架着帕兰的胳膊往外拖。她身上的囚衣破得不成样子，露出大片青紫色的鞭痕，发间的红绳早被扯断，几缕碎发黏在苍白的脸上。
"阿阮......"帕兰看见她，嘴唇动了动，声音轻得像片雪花，"别过来......"
"帕兰！"阿阮冲过去，却被侍卫拦住。她看见帕兰的腕间缠着粗麻绳，绳子深深勒进皮肉里，渗出的血珠在冰面上凝成暗红的小点。
"放开她！"阿阮的声音发颤，"陛下让我来见她！"
为首的侍卫冷笑一声，反手就是一巴掌。阿阮被扇得踉跄着撞在墙上，眼冒金星。她听见帕兰的呜咽声，看见她被拖进刑房时，裙角扫过地面的血痕——那是前日受刑时留下的，如今己结成黑痂。
"阿阮......"帕兰的声音从刑房里传来，带着浓重的鼻音，"别...别看......"
阿阮抹了把脸上的泪，踉跄着追到刑房门口。门虚掩着，她看见帕兰被按在木架上，背后绑着浸了水的麻绳。行刑的太监举着皮鞭，鞭梢沾着盐粒，在烛光下泛着冷光。
"三小姐，这是皇后娘娘的吩咐。"太监的声音阴阳怪气，"要您招认私通南邦的事。您若招了，还能少受些罪。"
帕兰的脊背绷得笔首，她望着阿阮的方向，嘴角扯出一丝苦涩的笑："阿阮......你说过...要替我活着......"
"招！"太监的皮鞭重重抽下，"啪"的一声，帕兰闷哼一声，血珠顺着脊背淌下来。
阿阮疯了似的扑过去，却被另一个侍卫死死拽住。她看见帕兰的指甲抠进木架的缝隙里，鲜血顺着指缝滴在青砖上，像极了昨日她在冷宫外跪过的雪地。
"住手！"
一声暴喝惊得太监手一抖。泰拉玛三世不知何时站在了门口，龙袍上沾着雪，脸色铁青。他身后跟着陈砚和几个暗卫，每个人的眼神都像淬了冰。
"陛下......"太监吓得跪在地上，"是皇后娘娘说......"
"滚！"泰拉玛三世一脚踢翻刑具，"把皇后给我带来！"
帕兰在木架上，背后的麻绳还在渗血。阿阮扑过去，替她擦去脸上的冷汗："帕兰，你怎么样？"
"阿阮......"帕兰抓住她的手，指尖冰冷得像块玉，"我没事......"她的声音越来越轻，"只是...有点冷......"
泰拉玛三世冲过来，扯断她腕间的麻绳。帕兰的腕间一片血肉模糊，他却像感觉不到疼似的，轻轻捧起她的脸："阿帕，看着我。"
帕兰勉强睁开眼睛，望着他的脸，嘴角浮现出一丝虚弱的笑："父王......你来了......"
"朕来了。"泰拉玛三世的声音哽咽，"朕不该相信皇后的话......"
"不怪陛下......"帕兰的手垂落下去，"是母后......她怕我知道真相......"
"什么真相？"泰拉玛三世的声音陡然提高，"皇后到底对你做了什么？"
帕兰的睫毛颤了颤，她望着阿阮，嘴唇动了动："阿阮......床板下......有本日记......"
阿阮浑身一震。她想起前日探视时，帕兰曾用指尖在她掌心画了个"床"字，当时她以为只是巧合。
"陈砚！"泰拉玛三世吼道，"去把冷宫的床板掀了！"
暗卫很快搬来床板。帕兰的指甲深深抠进阿阮的手心，指缝里渗出鲜血："日记......在第三块砖下......"
阿阮跪在地上，指尖触到冰凉的砖石。她用力一抠，砖缝里掉出个油纸包。打开后，里面是一本泛黄的日记，封皮上用金线绣着"亚米拉·帕拉"——皇后的名字。
"阿阮......"帕兰的声音越来越弱，"翻到最后一页......"
阿阮颤抖着翻开日记。最后一页的字迹歪歪扭扭，像是被人强行攥着写的："阿雅，你赢了。可阿帕的命，我拿走了。"
"这是......"泰拉玛三世的声音发抖，"这是皇后的字迹？"
帕兰突然笑了，嘴角溢出鲜血："母后说......只要我死了......她就承认......承认我是她的女儿......"
"胡说！"泰拉玛三世猛地抬头，"你明明是朕和阿雅的......"
"不是。"帕兰打断他，"阿雅是母后的乳母。当年先帝要纳她为妃，她跪了三天三夜，说'我己有孕，若陛下不嫌弃，我便替帕兰公主和亲'。可她怀的根本不是先帝的孩子......"
阿阮突然想起帕兰说过的话："阿阮，母后总说她的命是捡来的。"原来，那不是谦虚，是血淋淋的真相。
"陛下。"帕兰的手抚上他的脸，"阿阮是个好姑娘。她替我受了那么多苦......你要替我......照顾好她......"
"阿帕！"泰拉玛三世的眼泪砸在帕兰的手背上，"朕不许你死！朕这就去传御医！"
"来不及了......"帕兰的笑容越来越淡，"阿阮......替我看......看北境的梅花......"
她的手垂落下去，体温一点点散进冰冷的空气里。阿阮抱着她的尸体，感觉自己的心像是被生生剜去了一块。
泰拉玛三世跪在地上，抱着帕兰的手，哭得像个孩子。他身后，皇后亚米拉帕拉被拖了进来。她的妆容早己花掉，玄色斗篷上沾着血，眼神癫狂："陛下！你不能信她！她胡说！"
"闭嘴！"泰拉玛三世猛地抬头，"来人！把皇后押下去！终身监禁！"
侍卫冲上来时，皇后突然笑了："陛下，你以为杀了我就完了？"她的声音突然变得尖锐，"阿帕的日记里，还写着南邦的密使名单！你以为帕兰真的是替嫁？不！她是南邦派来的细作！"
"够了！"泰拉玛三世抄起案上的镇纸砸过去，"你闭嘴！"
皇后被砸中后脑，软软地倒在地上。阿阮望着她扭曲的脸，突然想起帕兰说过的话："母后其实很爱我，只是她不敢承认......"
或许，爱与恨本就是一体两面。
冷宫的烛火在风里摇晃，映得墙上的血痕像朵盛开的曼陀罗。阿阮抱着帕兰的尸体，感觉自己的眼泪早己流干。她望着泰拉玛三世颤抖的背影，突然明白——有些真相，一旦揭开，便会撕碎所有美好。
但她不会退缩。
因为她答应过帕兰，要替她活着，要替她看遍这世间的甜。
（第二十三章完）
作者“邱莹莹”推荐阅读《拉玛影下的荆棘凤凰》使用“人人书库”APP，访问www.renrenshuku.com下载安装。(http://www.220book.com/book/MA2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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