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寒狱血痕
腊月的监狱比冷宫更冷。
青石板缝里结着冰碴,帕兰蜷缩在草堆里,囚衣破得露出肩胛骨,腕间的铁镣磨得皮肤溃烂,渗出的血珠在冰面上凝成暗红的小点。她发间的红绳早被扯断,几缕碎发黏在苍白的脸上,却仍在轻轻哼着南邦的童谣——“月亮弯弯,照水湾,阿娘织网,阿爹还……”
“吱呀——”
铁门被推开,寒风裹着血腥气灌进来。皇后亚米拉帕拉裹着玄色斗篷,手里提着盏灯笼,灯影里映出她嘴角的冷笑:“阿帕,朕给你送‘礼物’来了。”
帕兰抬头,望着皇后的脸。灯笼的光太暗,她看不清对方的眼神,却听见铁链拖拽的声响——是御医带着刑具来了。
“陛下。”御医跪下行礼,“按您的吩咐,准备了‘三叠鞭’‘火烙’和‘竹签钉指’。”
皇后的目光扫过帕兰身上的伤痕,突然笑了:“倒是个硬骨头。”她指尖划过帕兰脸上的血痂,“当年在御花园,你替我挡的那巴掌,可没这么疼吧?”
帕兰的睫毛颤了颤。她想起那日,皇后因南邦密使的事大发雷霆,随手抓起茶盏砸向她。茶盏碎在脸上,血珠顺着下巴滴在裙角,可她却笑着说:“母后莫气,阿帕给您揉肩好不好?”
“揉肩?”皇后突然掐住她的下巴,指甲深深掐进肉里,“你可知,你娘当年就是这么揉着我的肩,把毒药灌进我茶里的?”
帕兰的瞳孔骤然收缩。她想起帕兰临终前说的话:“阿阮……我娘的虎符,藏在井里……”原来,那些被岁月尘封的记忆,早己在皇后心里发了芽。
“来人!”皇后甩开手,“把‘三叠鞭’拿来!”
粗麻绳绑着铁刺的鞭子落在地上,发出刺耳的声响。帕兰被按在木架上,腕间的铁镣被扯得更紧。她望着皇后身后的火把,火光映得对方的影子扭曲如鬼。
“第一叠。”御医的声音发颤。
鞭子抽下的瞬间,帕兰咬碎了舌尖。剧痛像浪潮般涌来,她听见自己闷哼的声音,混着皇后轻描淡写的笑:“当年你替我挡茶盏时,怎么没这么硬气?”
第二叠鞭子落下时,帕兰的意识开始模糊。她看见幻觉中的阿阮——阿阮举着糖人跑过来,说:“阿帕,吃糖!甜的!”可糖人刚碰到她的唇,就碎成了冰碴。
“第三叠。”皇后的声音像淬了毒的针,“你娘当年勾结南邦,想毒杀先帝。你以为朕为什么能坐稳这皇位?”
帕兰突然笑了,血沫从嘴角溢出来:“母后……您以为……阿帕不知道吗?”她的声音轻得像片雪花,“那日在冷宫,我翻到了您的日记……您写‘阿月,我恨你,可我更恨自己’……”
皇后的手猛地一抖,鞭子停在半空。她望着帕兰苍白的脸,突然想起多年前,自己在南邦的宫殿里,抱着襁褓中的阿月,对她说:“等你长大,母后带你去看北境的梅花。”可后来,她杀了阿月,偷了她的孩子,把所有的恨都埋进了“母爱”的壳里。
“住手!”皇后突然尖叫,“够了!”
御医吓得跪在地上。帕兰却仍在笑,眼泪混着血珠滴在草堆上:“阿阮……替我看……看北境的梅花……”
皇后的指甲掐进掌心,渗出鲜血。她想起帕兰昨日在冷宫里,隔着铁栏对她笑:“母后,等我出去了,我给您唱首南邦的歌。”那时她以为帕兰不知道真相,却不知,帕兰早己洞悉一切,却选择用最温柔的方式,守护着这个欺骗她的母亲。
“带她回去。”皇后突然转身,“关进密室。”她的声音发颤,“没有朕的旨意,谁也不许碰她。”
侍卫冲上来时,帕兰己经昏了过去。她怀里还攥着半块虎符,是昨夜从井里捞出来的,上面沾着半干的血——和她脸上的血,颜色一模一样。
皇后站在原地,望着帕兰被拖走的方向。她摸了摸自己颈间的珍珠项链,那是阿月当年送她的,说:“母后戴着它,就像我陪着您。”可现在,珍珠上沾着帕兰的血,像极了阿月死时,脖子上勒着的红绳。
“陛下。”陈砚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他捧着个檀木匣,“这是从帕兰郡主密室里找到的。”
皇后接过匣子,打开后,里面是一叠信笺,最上面一张写着:“阿阮,若我死了,替我告诉所有人,我不是细作,我是阿阮的妹妹。”
信的末尾,帕兰用染血的指尖画了朵并蒂莲——和她颈间碎玉上的纹路,一模一样。
皇后的眼泪砸在信纸上,晕开了墨迹。她突然想起帕兰说过的话:“阿阮,你是我在这世上,最亲的人。”原来,最亲的人,往往是最先学会原谅的人。
“传朕旨意。”皇后的声音里带着疲惫,“明日……朕要去冷宫,亲自给阿帕松绑。”
陈砚愣了愣,随即低头应下。他望着皇后佝偻的背影,突然明白——有些真相,或许永远不必说破。有些爱,即便藏在谎言里,也足以温暖一生。
而帕兰,在昏迷中梦见了阿阮。阿阮举着糖人跑过来,说:“阿帕,吃糖!甜的!”这次,糖人没有碎,甜丝丝的味道,漫过了所有疼痛。
(第二十五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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