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北境梅信
北境的风裹着细雪，掠过梅林时带起细碎的落英。阿阮裹着月白色斗篷，站在老梅树下，指尖轻轻抚过粗糙的树干——这是帕兰七岁那年，拉着她的手种下的。当时帕兰仰着脸说：“阿阮，等它开花，我要摘一朵给你戴，要比母后给我的珍珠还亮。”
“夫人。”
陈砚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他踩着积雪走过来，手里提着个粗布包裹，发梢沾着雪粒：“陛下让老奴送来的。”
阿阮接过包裹，打开后是一整套北境绣品——月白的裙裾上绣着并蒂莲，针脚细密得像雪落梅枝。包裹最底下压着张字条，是泰拉玛三世的字迹：“阿帕说，北境的梅花该开了，你替她看看。”
阿阮的指尖微微发颤。她想起帕兰临终前塞给她的半块碎玉，此刻正贴着心口发烫。那是帕兰从皇后旧物箱里偷出的，她说：“阿阮，若有一日我出事，你一定要把这玉交给父王。”
“陈公公。”阿阮抬头，“陛下可还有别的交代？”
陈砚压低声音：“陛下今早去了南邦密使的牢房，说要亲自审问当年送假密信的人。”他的眼神闪烁了一下，“还有……皇后娘娘今早去了冷宫，把帕兰郡主的旧物全烧了。”
阿阮的手顿了顿。她想起前日皇后在梅树下说的话：“阿帕，母后带你去看南邦的海，好不好？”那时皇后的手在抖，像片随时会碎的雪。
“夫人。”陈砚又道，“御膳房熬了杏仁酪，是陛下特意吩咐的，说您爱喝。”
阿阮接过包裹，转身时瞥见梅林深处有个模糊的身影——是皇后亚米拉帕拉。她裹着玄色斗篷，发间没有了往日的珠翠，正踮着脚去够梅枝上的花苞，像极了帕兰小时候的样子。
“阿阮。”皇后的声音发颤，“能……能让我帮你摘朵花吗？”
阿阮愣了愣，点了点头。皇后踮起脚，指尖刚碰到花苞，就被积雪压断了。她望着落在掌心的半朵梅花，突然笑了：“阿帕总说，梅花开得最盛时，要摘最嫩的那朵。”
阿阮从袖中取出帕兰留下的碎玉，递过去：“这是帕兰的。”
皇后的手一抖，碎玉落在雪地里，泛着幽蓝的光。她蹲下身，捡起玉，指腹反复着上面的莲花纹：“这是……亚米拉家的传家宝。”
“帕兰说，这是她从您旧物箱里偷的。”阿阮轻声道，“她说，您总把它藏在妆匣最底层，怕被人发现。”
皇后的眼泪砸在雪地上，晕开一片白。她望着阿阮，突然说：“阿帕小时候，总爱趴在我妆匣前，说要帮我找‘最漂亮的石头’。那时我嫌她烦，就把这玉收起来了……”她的声音哽咽，“原来，她早就知道这是她的。”
阿阮想起帕兰说过的话：“阿阮，母后其实很爱我，只是她不敢承认。”原来，那些被岁月尘封的温柔，从未消失。
“皇后娘娘。”阿阮轻声道，“帕兰说，她想替您去看南邦的海。您……要不要一起去？”
皇后的身体一震。她望着远处的梅林，又看了看阿阮，突然笑了：“好。阿帕说过，南邦的海浪声像她唱的童谣。”
两人并肩走向梅林深处，雪落在她们的肩头，像极了帕兰临终前落的泪。
御书房里，泰拉玛三世正对着案上的密卷发呆。他翻到一页，上面是南邦密使的供词：“帕兰郡主是南邦摄政王的嫡女，当年由乳母暗中送入宫中……”
“陛下。”暗卫首领的声音从身后传来，“皇后娘娘去了冷宫。”
泰拉玛三世的手猛地攥紧密卷。他想起帕兰在冷宫里说的话：“父王，等我出去了，我给您唱首南邦的歌。”那时她的声音轻得像片雪花，却在他心里生了根。
“备车。”泰拉玛三世突然起身，“去南邦。”
暗卫首领愣了愣：“陛下，南邦正值战乱……”
“朕要去看看。”泰拉玛三世的声音里带着决绝，“阿帕说，南邦的海浪声像她唱的童谣。朕要替她听一听。”
御花园的梅树落尽了最后一片花瓣。阿阮站在廊下，望着皇后远去的背影，轻轻摸了摸袖中的碎玉。她知道，帕兰的苦难己经结束，但她的生活，才刚刚开始。
她会替帕兰，替所有被辜负的人，好好活着。
而在北境的梅林深处，两株并蒂莲正悄悄抽芽——那是帕兰生前亲手种下的，此刻正迎着风雪，绽放出最清浅的笑。
（第二十八章完）
作者“邱莹莹”推荐阅读《拉玛影下的荆棘凤凰》使用“人人书库”APP，访问www.renrenshuku.com下载安装。(http://www.220book.com/book/MA2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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