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西章:黑莲焚心
夜色漫过华城的护城河,月光在水面上碎成银片。
泰拉玛三世站在黑莲池边,晚风掀起他的玄色常服,露出腰间那枚玛卡拉婉留下的翡翠鱼佩。池中黑莲正盛,花瓣像浸了血的绢帛,在月光下泛着诡异的红光。
“陛下。”
琳姑娘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她穿着月白棉裙,发间别着朵黑莲,手里捧着个青铜匣,匣盖上刻着蛇形纹路——那是南方巫族的图腾。
“你来了。”泰拉玛三世转身,目光落在她脸上,“这就是你要见的‘分晓’?”
琳姑娘将青铜匣放在池边石桌上,指尖轻轻叩了叩:“陛下可知道,黑莲的来历?”
泰拉玛三世摇头。
“三百年前,南疆有位巫女,因爱上敌国太子,被族人处以‘黑莲咒’。”琳姑娘的声音像浸在寒潭里,“她用自己的血喂养莲花,说‘待莲花开满九十九朵,我便用这莲心,换他与我在黄泉相会’。”她掀开匣盖,里面整整齐齐码着九十八朵干黑莲,“这是第九十八朵。皇后娘娘的血,便是第九十九朵的养料。”
泰拉玛三世瞳孔骤缩:“你的意思是……”
“皇后的毒,不是别人下的,是她自己种的。”琳姑娘从匣中取出一朵黑莲,花瓣在月光下裂开细小的纹路,“她用每个月的初一、十五,取自己的指尖血浇灌黑莲,再用莲汁混合各种毒药,给帕兰公主的蜜露、西里王子的参汤、太后的参汤里加料。”她顿了顿,“她以为这样能让毒药‘以血为媒’,更隐秘、更致命,却忘了——”
“忘了黑莲的诅咒,会反噬到她自己身上。”泰拉玛三世接口。
琳姑娘点头:“皇后每下一剂毒,自己的生机便少一分。她给帕兰下的‘软筋散’,会让她日后无法习武;给西里下的‘同心草’,会让他的心脏逐渐衰弱;给太后的‘朱砂’,会腐蚀她的心肺——这些毒,最终都会通过血脉,回到她自己身上。”
泰拉玛三世想起亚米拉帕拉苍白的脸色,想起她近日总捂着心口咳嗽,想起她眼尾那颗泪痣,此刻竟像一滴凝固的血。
“陛下,”琳姑娘的声音低了些,“皇后娘娘的生母,当年就是被黑莲咒反噬而死的。她临终前告诉亚米拉,‘黑莲开尽时,便是你的死期’。”
池边的风突然大了,吹得黑莲簌簌作响。泰拉玛三世望着满池的红莲,想起亚米拉帕拉第一次见他时的模样——她穿着茜色宫装,捧着他最爱的红莲,笑着说“陛下,这花像不像我?”
那时他觉得,她的眼睛比莲花还亮。
“陛下,”琳姑娘将青铜匣推到他面前,“这是解药。用黑莲的莲心熬制,能解所有她下的毒。但……”她顿了顿,“必须让皇后自己服下。”
泰拉玛三世抬头:“为什么?”
“因为她的毒己经入了骨髓。”琳姑娘轻声说,“旁人喂药,她会吐出来;旁人动手,她会反抗。只有她自己愿意喝下去,才能活。”
“她怎么可能愿意?”泰拉玛三世苦笑。
“因为她要见西里。”琳姑娘的目光投向远处宫殿的灯火,“她临终前,最想见的,是她儿子。”
(场景转换:景阳宫)
景阳宫的烛火忽明忽暗,将亚米拉帕拉的身影拉得老长。她坐在塌上,手里攥着半块染血的黑莲,指甲缝里全是血。
“娘娘。”
阿桃端着药碗进来,是碗黑色的药汁,散发着刺鼻的腥气。
“陛下送来的?”亚米拉帕拉抬头,眼尾的泪痣红得像要滴血。
阿桃点头:“陛下说,这是唯一的解药。”
亚米拉帕拉笑了,笑声像碎瓷:“解药?他倒会装好人。”她掀翻药碗,黑色的药汁溅在墙上,像朵扭曲的黑莲,“他想看我死,对不对?他想让我像他母后那样,在冷宫里慢慢腐烂!”
“娘娘,”阿桃跪下来,“西里王子在偏殿哭,说要见您。”
亚米拉帕拉的动作顿住。她望着窗外的月亮,轻声说:“带他来。”
不多时,西里被带了进来。他穿着宝蓝色小常服,眼睛肿得像两颗桃子,手里攥着帕兰送的泥人。
“母后。”他扑过去,抱住亚米拉帕拉的腿,“他们说您要喝毒药,我不信!您不会害我的,对不对?”
亚米拉帕拉摸了摸他的头,指腹蹭过他手腕上的红绳——那是她亲手编的,说能“保平安”。
“西里,”她的声音轻得像叹息,“母后要做一件事,一件很重要的事。”
“什么事?”西里抬头,眼里全是泪水。
“母后要去陪你父王。”亚米拉帕拉笑了,“你可知道,你父王送的那株红莲,其实是我母亲的遗物?她当年说,黑莲开尽时,就能见到他……”
西里摇头:“母后,您别去。”
“傻孩子。”亚米拉帕拉从枕头下摸出个小瓷瓶,里面是黑色的药汁,“这是母后自己调的药,喝了它,母后就能去见你外公了。”她摸了摸西里的脸,“你父王会照顾你的,对不对?”
西里扑过去,抓住她的手腕:“母后,我不让您喝!我不要您死!”
“西里!”亚米拉帕拉厉声喝道,“过来!”
西里吓了一跳,却仍不肯松手。
“你父王来了。”阿桃突然说。
亚米拉帕拉抬头,看见泰拉玛三世站在门口,手里捧着青铜匣。
“拉玛。”她笑了,“你终于来了。”
泰拉玛三世走进来,将青铜匣放在她面前:“这是解药。”
亚米拉帕拉盯着匣子,手指微微发抖:“你知道我要什么?”
“我知道。”泰拉玛三世在她身边坐下,“你要见西里,要告诉他,你不是故意的;你要告诉我,你不是生来就想当恶人的。”他的声音轻得像叹息,“你要告诉我,你当年被送进宫当替身时,哭了吗?”
亚米拉帕拉的眼泪终于掉下来:“我哭了……我躲在轿子里哭,哭到嗓子都哑了。可他们说,‘你是亚米拉家的种,要忍’。后来我学会了笑,学会了算计,学会了用毒……可我再也不想哭了。”
她伸手摸了摸泰拉玛三世的脸:“拉玛,你记得吗?我们第一次见面时,你说我像红莲。我当时想,要是能做你身边的红莲,哪怕只能开一天,我也愿意。”
泰拉玛三世抓住她的手:“阿雅,我信你。”
“拉玛……”亚米拉帕拉望着他,眼里全是眷恋,“帮我喝下去,好不好?”
泰拉玛三世拿起青铜匣里的药碗,黑色的药汁在月光下泛着幽光。他望着亚米拉帕拉,轻声说:“我帮你。”
亚米拉帕拉笑了,眼泪滴在药碗里,荡起涟漪。
她接过药碗,一饮而尽。
(场景转换:黑莲池)
琳姑娘站在池边,望着池中盛开的黑莲。忽然,最中央的那朵黑莲“啪”地裂开,露出里面鲜红的莲心。
“黑莲谢了。”她轻声说。
泰拉玛三世抱着亚米拉帕拉走来,她的脸色渐渐红润,眼尾的泪痣也不再鲜红。
“拉玛,”她靠在他怀里,“我好像做了一个梦……梦见我母亲,她站在黑莲池边,对我说‘阿雅,你终于自由了’。”
泰拉玛三世吻了吻她的额头:“你不是阿雅,你是我的皇后。”
亚米拉帕拉笑了,伸手摸了摸他的脸:“拉玛,答应我,好好照顾西里和帕兰。他们……比我更需要你。”
泰拉玛三世点头:“我答应你。”
亚米拉帕拉的手垂了下去。
泰拉玛三世抱着她,望着满池的黑莲。忽然,那些黑莲开始枯萎,花瓣一片片落在水里,像极了眼泪。
琳姑娘走到他身边,轻声说:“她解脱了。”
泰拉玛三世点头:“是啊,解脱了。”
(场景转换:长春宫)
帕兰坐在廊下,手里拿着西里送的泥人。玛卡拉端着药碗过来,药汁是甜的,加了蜜枣。
“公主,喝药了。”
帕兰捧起药碗,一饮而尽。她望着玛卡拉,轻声说:“嬷嬷,母后是不是不要我了?”
玛卡拉的眼泪掉下来:“公主别胡说,皇后娘娘只是……”
“我只是想问,”帕兰打断她,“母后为什么要害我?”
玛卡拉沉默片刻,说:“娘娘她……她心里苦。”
帕兰歪着头:“嬷嬷,苦的东西,是不是不能吃?”
玛卡拉点头:“是。”
“那母后以后,会不会吃甜的?”帕兰问。
玛卡拉笑了:“会的,等公主长大,给母后做桂花糕,好不好?”
帕兰点头:“好!”
她举起泥人,对着阳光看。泥人的眼睛还是两个圆点,鼻子却涂得通红。
“嬷嬷,”她突然说,“西里哥哥的咳嗽,好了吗?”
玛卡拉摸了摸她的头:“好了,西里王子现在能跑能跳,比你还活泼呢。”
帕兰笑了,笑声像银铃。
远处传来脚步声,西里跑进来,手里举着个糖人:“帕兰!你看,我用玉佩跟小太监换的!”
帕兰扑过去,接过糖人:“西里哥哥,你又乱花钱!”
西里挠头:“没关系,只要你开心就好。”
玛卡拉看着他们兄妹,眼里泛起泪光。
(场景转换:御书房)
泰拉玛三世坐在案前,手里拿着亚米拉帕拉留下的信。信里写着:“拉玛,我知道你恨我,但我从未后悔遇见你。如果能重来一次,我愿做你身边的红莲,只为你一人开。”
他望着窗外的月亮,轻声说:“阿雅,我也不会后悔。”
殿外传来脚步声,猜萨拉王子进来,手里捧着份密报。
“陛下,南邦传来消息,亚米拉家族的老巢被端了。”
泰拉玛三世点头:“知道了。”
猜萨拉犹豫了一下,说:“陛下,琳姑娘……”
“她走了。”泰拉玛三世说,“她说,她的任务完成了。”
猜萨拉点头:“是。”
泰拉玛三世望着案头的黑莲,轻声说:“把黑莲拔了吧。”
猜萨拉应了声,转身出去。
泰拉玛三世摸了摸腰间的翡翠鱼佩,想起玛卡拉婉临终前说的话:“拉玛,记住,黑莲再美,也是毒花。”
他望着窗外的月光,终于笑了。
(第西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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