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寒梅泣血
冷宫的窗棂结着薄冰，帕兰裹着褪色的狐裘，坐在炭盆前。炭火烧得噼啪响，可她总觉得冷——是从骨头缝里渗出来的冷，像极了母后临终前，握着她的手时，那双手的温度。
“公主。”
玛卡拉端着青瓷碗推门进来，碗里浮着几瓣腊梅，香气混着药味，熏得人眼眶发酸。
“嬷嬷，今日的药……”帕兰望着碗里的黑汤，喉咙发紧。自她被关进冷宫，每日寅时都要喝这碗“安神汤”，可她总觉得那味道不对——太苦，苦得舌尖发麻，像含着未化的黄连。
玛卡拉的手一抖，碗差点摔在地上：“公主……您昨日说汤里有异物，老奴今日特意检查了三遍。”她蹲下来，捧起帕兰的手，“您的手怎么这么凉？”
帕兰勉强笑了笑，握住玛卡拉的手背：“嬷嬷，您手背上的新伤……是为我挡那碗参汤烫的？”
玛卡拉的眼泪掉在帕兰手背上：“公主，老奴没用……昨日大王子的人来送参汤，老奴没接稳……”
帕兰的心猛地一沉。三日前，猜萨拉在牢里托狱卒带话：“冷宫的井水不能喝，他们的药里掺了鹤顶红。”她当时只当是囚徒的疯话，可今日这碗药的苦味，比往日更甚。
“嬷嬷。”她突然抓住玛卡拉的手腕，“把药端走。”
玛卡拉慌忙摇头：“公主，陛下说过……”
“陛下的话？”帕兰笑了，笑声里带着苍凉，“您忘了？我己经被废为庶人，连公主都不算了。”她望着碗里的腊梅，“把这花吃了吧，甜的。”
玛卡拉捧着碗退到窗边，眼泪砸在青砖上。帕兰望着她的背影，突然想起幼时——那时她被亚米拉帕拉抱在膝头，母后说：“阿帕，这世间的苦，你要学会自己咽。但记住，甜的东西，要留给最亲的人。”
可现在，最亲的人都不在了。
（闪回：七年前冬夜）
长春宫的暖阁里，亚米拉帕拉握着帕兰的手，教她写“兰”字。
“阿帕，你看这横。”母后的指尖点在纸上，“要像雪地里的小草，压不弯，折不折。”
帕兰歪着头：“母后，为什么教我写‘兰’？”
“因为兰花生在幽谷，不与百花争艳。”亚米拉帕拉的眼睛里泛着光，“可它香，香得透骨。”
窗外传来脚步声，是泰拉玛三世。亚米拉帕拉慌忙收起信笺，将帕兰搂进怀里：“陛下今日又批了奏折到三更？”
泰拉玛三世吻了吻她的额角：“嗯。北境的军报说，雪线提前了。”他摸了摸帕兰的头，“阿帕今日乖不乖？”
“乖。”帕兰仰起脸，“母后说，我要做个像兰草一样的人。”
泰拉玛三世笑了：“好，我的兰草。”
（现实）
帕兰的手指抚过袖中半块碎玉——那是猜萨拉昨日塞给她的。玉上还留着他的体温，还有半句未说完的话：“替我……告诉阿阮……”
“公主。”
暗卫阿九的声音从通风口传来，带着极低的颤音：“属下查到了。今日的药里，掺了三钱鹤顶红。”
拉玛影下的荆棘凤凰来自“人人书库”免费看书APP，百度搜索“人人书库”下载安装安卓APP，拉玛影下的荆棘凤凰最新章节随便看！帕兰的手一抖，碎玉硌进掌心。她望着玛卡拉颤抖的背影，突然大声说：“嬷嬷，把这碗药……给阿阮送去。”
玛卡拉猛地抬头：“公主？”
“阿阮在尼姑庵。”帕兰扯了扯嘴角，“她总说，苦的东西要留给自己。今日……我替她尝尝。”
玛卡拉扑通跪下：“公主！使不得啊！”
“嬷嬷。”帕兰将碗塞进她手里，“您忘了？母后说过，兰草……要替最亲的人，咽下所有的苦。”
玛卡拉的眼泪滴在碗里，溅起小小的水花。她捧着碗，踉跄着往外跑，却在门口撞上了两个黑衣人。
“奉皇后娘娘之命，送公主上路。”为首的黑衣人说着，甩出淬毒的短刃。
帕兰挡在玛卡拉面前，短刃刺进她左肩的瞬间，她闻到了熟悉的香气——是腊梅，是母后常用的香粉。
“原来……是你。”她望着黑衣人耳后那颗朱砂痣，突然笑了，“亚米拉家的毒，果然连味道都和当年一样。”
黑衣人愣住：“公主……您怎么知道？”
“母后临终前，给我看过她的画像。”帕兰摸向颈间的半块碎玉，“她耳后也有颗朱砂痣。”
黑衣人突然跪下：“公主饶命！是……是阿阮师太让我们来的！她说，您活着，亚米拉家的秘密就永远藏不住！”
帕兰的瞳孔骤缩。她想起前日在尼姑庵，阿阮递给她的那盏桂花茶——茶里放了安神的香粉，和今日药里的味道一模一样。
“阿阮……”她轻声念道，“原来，你比我更恨。”
短刃出的瞬间，帕兰的血溅在窗纸上，染红了那株画上去的腊梅。她望着玛卡拉哭倒在地，望着黑衣人慌乱逃窜，突然想起猜萨拉在牢里说的话：“阿阮师太说，她要替母妃报仇。”
原来，所有的恨，都是轮回。
（闪回：尼姑庵禅房）
阿阮坐在蒲团上，手里捏着半块碎玉。她望着窗外飘落的腊梅，轻声道：“阿帕，你说兰草香得透骨。可你不知道，最毒的毒，也藏在最香的花里。”
她将碎玉放进香炉，看着青烟袅袅升起：“替我告诉帕兰，我不恨她。我只是……太想母妃了。”
（现实）
帕兰倒在炭盆边，血浸透了狐裘。她摸出怀里的半块碎玉，和颈间的那半块合在一起——是朵完整的莲花。
“母后……”她轻声说，“阿帕没能让您看到真相。但没关系……”
她的手指微微动了一下，沾血的手在青砖上写下两个字：“兰草。”
玛卡拉扑过来，抱住她渐渐冰冷的身体：“公主！公主！”
帕兰望着她，嘴角扬起一丝笑：“嬷嬷，别哭……兰草……香着呢。”
窗外的雪越下越大，将冷宫的白墙染成素白。那株画在窗纸上的腊梅，在风雪中微微摇晃，像极了帕兰十六岁那年，在御花园里，替母后摘的那枝。
（第九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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