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一点的住院部走廊，只剩下安全出口的绿光在墙面投下浅淡的晕影。苏晚摘下口罩时，指腹蹭到了脸颊上压出的红痕，她对着护士站的玻璃反光揉了揉，刚把最后一份病历塞进档案柜，身后就传来熟悉的脚步声——不重，却带着军人特有的利落节奏，哪怕在寂静的走廊里也不会让人觉得突兀。
她回头时，陆铮己经站在两步外，深色冲锋衣的领口立着，手里拎着一个保温袋，指尖还沾着点夜露的凉。“结束了？”他的声音压得低，像是怕惊扰了走廊尽头还亮着灯的病房，“刚从队里过来，绕去你家楼下拿了汤。”
苏晚弯了弯眼，走过去时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消毒水味——不是医院的那种，是他执行任务后清洗装备残留的，混着保温袋里飘出的玉米排骨汤香，奇异地让人安心。“本来以为十点能走，最后床的老爷子又有点喘，多守了会儿。”她接过保温袋，指尖碰到他的手，还带着夜风吹过的凉，“怎么不先给我发消息？”
“怕你分心。”陆铮替她把落在肩后的头发别到耳后，指腹不经意擦过她泛红的耳垂，“看你朋友圈发的‘又要和病历战斗’，猜你得忙到后半夜。”
苏晚低头笑了，打开保温袋时，热气裹着香气扑上来，陶瓷汤碗还温手。她舀了一勺递到陆铮嘴边，见他张口，又想起什么似的顿了顿：“你没吃晚饭？”
“队里吃了盒饭，没这个香。”陆铮嚼着玉米，目光落在她没怎么动的汤碗上，“你今天只喝了半杯咖啡，把汤喝完。”
他说话时没什么强硬的语气，却带着一种让人没法拒绝的笃定——就像上次她值大夜，他在走廊外守到天亮，手里攥着的热牛奶换了三回，最后还是温的。苏晚没反驳，乖乖捧着碗小口喝，排骨汤熬得软烂，玉米的甜渗进汤里，暖意在胃里慢慢散开，连带着熬了半宿的疲惫都轻了些。
正喝着，护士站的电话突然响了，尖锐的铃声在深夜里格外刺耳。苏晚放下碗要接，陆铮己经先一步走过去，看了眼来电显示，回头对她说：“急诊那边，说有个车祸伤员要转过来，需要内科会诊。”
苏晚的动作顿了顿，指尖还沾着汤渍。陆铮见她没动，伸手替她把保温袋的拉链拉好，放在护士站的柜台上：“去吧，我在这儿等你。”
“可能要很久。”她有点犹豫，毕竟他刚结束任务，眼底还有淡淡的青黑。
陆铮却揉了揉她的头发，把她的白大褂领子理平：“我在这儿比你担心我强。”他指了指走廊尽头的休息椅，“我去那边坐会儿，结束了喊我。”
苏晚没再多说，抓起白大褂往急诊跑时，回头看了一眼——陆铮己经坐在椅子上，没看手机，就望着急诊室的方向，身影在绿光里显得格外挺拔。
这一等，就等了两个小时。苏晚走出急诊室时，额头还沾着汗，口罩又被压出了新的痕迹。她刚要喊陆铮，就看见休息椅那边亮着一盏小灯——是陆铮从包里翻出的战术手电，光线调得极暗，刚好能照亮他手里的东西：一瓶拧开的矿泉水，还有一包拆开的湿巾。
“怎么样？”他迎上来，先把湿巾递过去，又把矿泉水瓶凑到她嘴边。
“没大事，脾挫伤，己经联系外科准备手术了。”苏晚擦着脸，声音有点哑，“让你等这么久。”
陆铮没说话，只是把她没喝完的汤重新热了——他找护士借了微波炉，回来时汤碗还是烫的，他用袖口裹着碗底递过来：“再喝点，垫垫肚子。”
走廊里很静，只有两人喝汤的轻响。苏晚喝到一半，突然想起去年冬天，陆铮执行任务时被弹片划伤了胳膊，也是在这个走廊，她给他换药，他攥着她的手腕说“不疼”，其实指节都泛了白。那时她就想，他总把“没事”挂在嘴边，却会在她加班时守着热汤，在她忙时安安静静等，从不会说“你别太累”，却会把所有能想到的细节都做好。
“在想什么？”陆铮见她停了勺，轻声问。
苏晚抬头，撞进他眼底的温柔里——那是和他在训练场、在任务里截然不同的眼神，没有锐利，只有慢慢的暖意，像此刻手里的热汤，能熨帖到心里。“在想，”她笑了笑，把最后一口汤喝完，“幸好每次回头，你都在。”
陆铮伸手，把她颊边的碎发捋到耳后，指尖轻轻碰了碰她脸颊上的红痕：“我永远在。”
凌晨三点的走廊，绿光依旧淡着，保温袋空了，矿泉水瓶也见了底。陆铮拎着苏晚的包，她走在他身侧，两人的影子在地面叠在一起，慢慢朝着电梯口走。窗外的夜空还黑着，但苏晚知道，只要身边有这个人，再长的夜，也会有等得到的温暖晨光——他的守护，从来都不是轰轰烈烈的承诺，是深夜里的热汤，是走廊里的等待，是每一次她转身时，都能稳稳接住她的那双手，把所有疲惫都酿成了治愈的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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