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阳把银杏叶晒得金澄澄的，苏晚抱着病历本从急诊科出来时，鼻尖还沾着点消毒水味。转角处的梧桐树下，陆铮倚着军绿色越野车，军帽压得低低的，却藏不住耳尖被晒红的痕迹——他总说"不碍事"，可苏晚知道，这是他怕她等久了，特意早半小时到的。
"陆队今天没训练？"苏晚把病历本塞进包里，伸手去开车门。陆铮的手掌覆上来，指腹蹭掉她袖口沾的药渍："特勤局临时调了批装备，我过来核对清单。"他低头闻了闻她发梢，"怎么有股苦杏仁味？"
苏晚耳尖一热，想起早上给3床老先生换药时，那股从药瓶里渗出来的杏仁香："陈主任让我试配新咳药，可能沾了点。"话音未落，陆铮己经把她往怀里带了带，后背抵着车窗，声音闷在她发间："下次别碰这些，上回你被酒精棉扎破手......"
"好了好了。"苏晚笑着拍他后背，"陆大特种兵，现在是和平年代，我又不是在战地医院。"她从包里摸出个保温杯，"给你带的梨汤，昨天炖的。"
陆铮接过去时，指节擦过她手背。杯壁还带着体温，他盯着杯壁上凝结的水珠，喉结动了动："苏医生今天值大夜？"
"嗯，下午六点到十点。"苏晚看了眼手表，"你怎么知道？陈主任说的？"
"昨晚路过值班室，看你趴在桌上打盹。"陆铮低头拧开保温杯，梨汤的热气模糊了他眼镜片，"盖了条薄毯子，可空调风还是首吹......"
苏晚忽然想起昨晚。她给12床小朋友换完吊瓶，靠在椅背上眯了会儿，再睁眼时肩头多了条灰扑扑的毯子——是陆铮常穿的那件作训服改的，袖口还留着他磨破的线头。她当时没敢动，怕惊醒他，却闻见毯子上熟悉的松木香，混着点枪油的清冽。
"其实......"她刚开口，急诊科的电子铃突然炸响。
"苏医生！3床老先生血氧骤降！"
苏晚转身就跑，白大褂下摆被风掀起一角。陆铮把保温杯塞进副驾，摘了军帽扣在她头上，追上去时己经拔了腰间的战术笔，顺手从急救箱里抽出血压计。
"心率112，呼吸28。"陆铮半跪在病床边，单手托住老人下颌，另一只手快速绑好血氧仪，"苏晚，准备高流量氧疗。"
"己经推来了！"苏晚扯开老人衣领，露出颈侧不正常的紫绀，"陆铮，他的气管......"
"切开包。"陆铮抬头，目光精准扫过她身后的治疗车，"第三层，银色的那个。"
两人的配合熟稔得像演练过千百遍。苏晚递器械时，指尖碰到他掌心的薄茧；陆铮剪开老人衣领的手顿了顿，避开她腕间那道淡粉色的疤——那是去年暴雨夜，她为了送急救药品摔在台阶上留下的。
"氧饱和度上来了！"实习护士喊。
苏晚抹了把额角的汗，抬头正撞进陆铮的眼睛里。他摘了眼镜，睫毛上沾着点细汗，平时冷硬的眉峰软成一片："苏医生，刚才那针扎得漂亮。"
"是你指挥得好。"苏晚低头整理治疗车，耳尖烧得厉害。窗外的银杏叶被风卷着扑进来，落在陆铮肩头，她伸手去拂，却被他抓住手腕。
"苏晚。"他把她的手按在自己心口，"听，它从昨晚到现在，跳了一万三千六百次。"
监护仪的滴答声里，苏晚忽然笑了："陆队，你这是......在跟我表忠诚？"
"报告苏医生。"陆铮俯身，在她耳边低语，"我申请长期驻点，负责你的每日心跳监测、体温记录，以及......"他的吻落在她发顶，"所有可能的意外。"
夕阳透过窗户斜斜照进来，把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陆铮肩头的银杏叶打着旋儿落下，苏晚忽然想起今天早上整理抽屉时，翻到的那张泛黄的合影——五年前的地震救援现场，她蹲在废墟里给小男孩处理伤口，身后站着同样沾着灰尘的他，手里举着半瓶矿泉水，眼神亮得像星子。
原来有些守护，从第一面就开始了。
"陆铮。"她仰头看他，"今晚我值班，你......"
"坐在走廊的休息椅上。"他指了指门外，"带着你的梨汤，还有新买的烤红薯。"
苏晚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果然看见保温桶旁躺着个裹着报纸的红薯，表皮裂开细缝，飘出甜丝丝的热气。她忽然觉得，这世间最珍贵的治愈，从来不是什么惊天动地的壮举，而是有人愿意把你的每一声咳嗽、每一次疲惫，都放进心尖上，认真地，疼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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