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毒水的气味漫过鼻尖时，苏晚正踮脚够护士站的病历夹。白大褂下摆被风掀起一角，露出里面浅粉色的针织衫——那是陆铮上次出任务前，硬塞给她的“任务纪念品”，说“穿软和点，别碰着”。
“苏医生。”
低哑的男声从身后传来。苏晚手一抖，病历夹“啪”地砸在脚边。她转身时，正撞进一片深灰色的作训服里，肩章上还沾着星点泥渍，却掩不住那道从锁骨斜贯至胸膛的狰狞伤疤。
“不是说…让你在家养着？”她弯腰捡病历，声音闷在他胸口。三天前陆铮执行边境排爆任务，弹片擦着心脏划过去，急救室的灯亮了整宿，她守在外面，指甲掐进掌心都没知觉。
陆铮没接话，伸手替她理了理被风吹乱的碎发。指腹蹭过她耳后那枚淡粉色的小痣——和三年前他在暴雨里捡到的那个小护士一样。“医生说能出院了。”他说，“我来接你。”
苏晚的睫毛颤了颤。她想起昨夜值班时，护士站的内线电话突然响起来，她以为是急诊，接起来却是陆铮的声音，带着电流杂音：“苏晚，我在你宿舍楼下。”
那时她正给住院部的小患者扎针，手一抖扎偏了，小孩哭，她也慌得眼眶发热。等跑到楼下，只看见他的越野车停在路灯下，车窗摇下条缝，飘出半支没抽完的烟。
“不是说别来医院找我？”她戳了戳他臂弯里的军绿色帆布包，“这是…给我带的？”
陆铮低头闻了闻包带，有些不自在地轻咳一声：“老家的野蜂蜜，王婶说你总喝咖啡胃疼。”他顿了顿，又从兜里摸出个小铁盒，“还有…你上次说想要的山茶花标本。”
苏晚接过铁盒，指尖触到盒盖上凹凸的纹路——是他用刻刀一笔笔雕的。三年前她在野战医院当实习医生，有次他重伤昏迷，攥着她的白大褂不放，嘴里念叨着“山茶花…别碰坏”。后来她才知道，那是他牺牲的战友生前最爱的花。
走廊尽头的窗户透进晨光，落在陆铮肩上的伤疤上。苏晚鬼使神差地伸手碰了碰，他肌肉猛地一绷，却没有躲开。
“还疼吗？”她轻声问。
“早不疼了。”他低头看她，眼底的雾气散了些，“倒是你…那天在手术室，你手抖得连镊子都拿不稳。”
苏晚想起那天的场景：无影灯刺得人睁不开眼，陆铮的胸腔被打开，血顺着器械滴在她鞋面上，她握着持针器的手首抖，主刀医生说了句“苏医生，稳住”，她才咬着牙把最后一针缝完。
“我怕。”她坦白，“怕你…像那年一样，再也不会醒过来。”
陆铮的手指轻轻抚过她的手背，那里还留着当年给他输血时的针孔印子。“不会了。”他说，“小晚，我欠你三条命。”——第一次是她在洪灾里救他，第二次是他坠崖时她冒死爬下去拽他，第三次就是这次。
“那你得还。”苏晚仰头看他，眼睛亮得像星子，“用一辈子。”
陆铮的喉结动了动。晨光里，他看见她白大褂口袋里露出半截听诊器挂绳，是自己去年生日送她的，银质的听诊头刻着“陆铮的专属医生”。
“好。”他说，“一辈子不够的话，就两辈子。”
走廊里传来护士推车的声音，苏晚这才发现自己的白大褂不知何时己被他拢在怀里，而他身上的烟草味混着野蜂蜜的甜，在风里散成一片温柔的雾。
“该去换药了。”她抽回手，却没躲开他的目光。
“我陪你。”陆铮拿起她的听诊器挂绳，重新替她别在胸口，“医生说要避免剧烈运动…那我扶你走？”
苏晚笑着点头。两人的影子在地上交叠，像两株根系缠绕的树，风来了一起摇晃，雨落了一起承住。
转角的窗户开着，梧桐叶沙沙作响。远处传来住院部孩子的笑声，混着陆铮低低的“小心台阶”，苏晚忽然觉得，所谓“守护”和“治愈”，从来都不是单方面的。
他是她的铠甲，她是他的软肋，而他们，终将成为彼此生命里，最温暖的缝合线。
(http://www.220book.com/book/MAFU/)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http://www.220book.com。顶点小说手机版阅读网址：http://www.220book.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