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夜闷热难耐，尚书府的后花园水榭成了最好的纳凉地。晚风拂过水面，带来些许凉意，西周挂着防蚊虫的纱帐，矮几上摆着冰镇的瓜果和清茶。
柳氏月份大了，畏热更甚，斜倚在铺了软垫的竹榻上，苏砚则坐在一旁的竹椅上，轻轻为她打着扇。绒球趴在榻边，吐着舌头喘气。
夜空晴朗，繁星点点。
“许久未见如此清晰的星河了。”苏砚仰头望天，语气带着文人特有的感慨，“《尚书》有云，‘历象日月星辰，敬授民时’。遥想远古先民，便是仰观天象，以定历法，指导农耕渔猎。”
柳氏顺着他的目光望去，微笑道：“妾身只认得牛郎织女星，还是幼时母亲指给妾身看的。说来，再过些时日，便是七夕了。”
“是啊，”苏砚点头，闲适地摇着扇子，随口道，“听闻钦天监近日观测，紫微垣旁似有异动，星辉较往日更盛些，也不知主何吉凶。” 他也就是随口一提，星象之学深奥，他虽涉猎却不算精通。
然而，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肚子里的苏禾，正无聊地数着娘亲的心跳声玩，忽然捕捉到关键词——“星象”、“异动”、“吉凶”。
前世特种兵生涯，野外生存、夜间定位、甚至某些特殊任务的时机选择，都少不了要看点星星。虽然不至于像天文学家那么专业，但辨认主要星座、判断大致方位和季节，那是基本功。
紫微垣？那不是相当于北极星附近那片天区？古代帝王象征？异动？星辉更盛？
苏禾的小脑瓜立刻开始高速运转（虽然大部分是前世记忆本能）：
【信息接收】：星象异动，紫微垣，近期。 【分析】：可能为正常天体运行（如某星体运行至近地点、爆发等），也可能为古人附会。 【潜在关联】：钦天监关注，或与朝堂、皇室有关？（此条存疑，信息不足） 【行动建议】：无。需更多数据。保持观察。
她这边正进行着跨时空的“情报分析”，外面她爹苏砚为了逗妻子开心，忽然用扇柄指着夜空，温声道：“夫人你看，那边亮些的三星，便是织女星。对面那颗明亮的，便是牛郎星了。中间那片朦胧光带，便是银河……”
他一边说，一边用扇柄在空中轻轻比划着方位。
就在这时，柳氏忽然“咦”了一声，低头抚上肚子。
苏砚立刻紧张起来：“怎么了？孩儿又闹你了？”他可还记得上次“肘击”和“战术规避”的阴影。
柳氏的表情却有些奇妙，她轻轻按着肚皮某一处，迟疑道：“不是闹……只是……夫君，你方才用手指那边时，孩儿正好在我这边动了一下。你指到银河时，她又轻轻滑了一下……就像是……跟着你的手势在动似的？”
苏砚的手僵在了半空，缓缓转过头，看着妻子那圆滚滚的肚子，又抬头看看天，再看看自己的手。
他的心脏又开始不听话地加速跳动。
不会……吧？
这也能行？
他咽了口唾沫，带着一种近乎颤抖的、混合着恐惧和强烈探究欲的心情，尝试性地，将扇柄缓缓移向另一个方向，指向一颗并不那么亮的星星：“那……那边是北辰紫微星，众星环绕之处……”
作者“二月倾”推荐阅读《穿成尚书府的奶团子，背地里练爆》使用“人人书库”APP，访问www.renrenshuku.com下载安装。他的眼睛紧紧盯着妻子的肚皮。
柳氏感受了一下，不太确定地说：“好像……又轻轻顶了一下？位置像是跟着变了？”
苏砚：“！！！”
他猛地收回手，像是被烫到一样。
夜观天象，隔腹指星，胎儿随之而动？!
这己经不是胎动有没有章法的问题了！这简首像是……像是这未出世的孩儿，能感知到他在指划的方位，甚至……能理解星象的概念？！
这个念头太过骇人听闻，以至于苏砚一时之间竟说不出话来，只觉得后背一阵发凉，又有一股莫名的燥热冲上头顶。
柳氏看着夫君骤然变色的脸，也意识到自己刚才的话可能又引他胡思乱想了，连忙找补道：“定是巧合！定是巧合！许是孩儿正好那个时间动了一下，位置碰巧了而己。夫君你别又瞎想！”
苏砚张了张嘴，声音干涩：“……为夫……没瞎想……” 他只是控制不住地开始思考——《周易》？《乾象历》？还是什么上古失传的秘法，记载过此类天人感应之事？
他甚至下意识地开始回忆，夫人怀孕期间，有没有吃过什么特别的东西？或者去过什么特殊的地方？比如……某处古战场遗址？或者……埋藏过兵法典籍的故纸堆？
绒球似乎感觉到气氛不对，抬起头“呜？”了一声。
肚子里，刚刚完成了一次“星空方位模拟追踪”的苏禾，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
糟！糕！了！
她又没忍住！一听星象方位就下意识追踪目标了！这是职业病啊！
她立刻死死定住，内心哀嚎：【指令错误！指令错误！暴露风险激增！启动紧急静默程序！重复，启动紧急静默程序！】
她努力把自己想象成一块真正的宇宙尘埃，绝对静止，毫无反应。
水榭里一时寂静无声，只有风吹荷叶的沙沙响。
良久，苏砚才长长地、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又缓缓吐出。
他努力压下心头惊涛骇浪般的荒谬猜想，用尽毕生修养，挤出一个平静的笑容（虽然有点僵硬），对柳氏道：“夫人说的是，定是巧合。夜凉了，我们回去吧，仔细受了风寒。”
他扶着柳氏起身，动作依旧温柔体贴，但目光却再也不敢轻易落在妻子的肚子上，生怕再看一眼，又会发现什么更吓人的“证据”。
而在他心底，那个关于未出世孩儿的私人研究课题，不得不再次悲愤地添上沉重的一笔：
《论未出世胎儿对非接触性视觉空间指示的反馈可能性及其与古今天象学说的潜在关联初探（暨对其父心脏承受能力的极限测试）》。
苏砚觉得，再这样下去，没等孩子出生，他可能就要先去太医院找院使大人看看心疾了。
苏禾则在水榭重回寂静后，才偷偷松了口气。
【警报解除。但疑似造成目标（爹）精神冲击。】 【教训：绝对禁止进行任何形式的“专业”互动！包括但不限于格斗、战术、天文、地理……】 【新策略：装傻！充楞！做一颗快乐的、普通的、只会吃和睡的胎！】
夜空依旧繁星闪烁，宁静美好。
但苏尚书的心，今晚是彻底静不下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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