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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浓汤里的星群

小说: 人间碎光时笙   作者:邱莹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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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弄堂里的星群

深圳的雨来得急。我抱着一摞旧书往“星群旧书店”跑时,豆大的雨点砸在遮阳棚上,噼啪作响。阿芸的店在老街巷里,青石板路被雨水泡得发亮,转角处的榕树垂着气根,像老人白花花的胡须。

“小心地滑!”林晓举着伞从店里探出头,发梢沾着雨珠,“阿芸在后院晒书呢,你首接去后巷。”

后巷堆着半人高的旧纸箱,阿芸戴顶草帽,正踮脚够最上面的《约翰·克利斯朵夫》。她的蓝布裙被雨水浸得发深,发间别着朵栀子花,和深圳清晨卖花阿婆篮里的一模一样。“莹莹!”她转身时,怀里的书“哗啦”掉下来,我慌忙去接,却摸到本硬壳笔记本——封皮上用钢笔写着“星群漂流日志·续”。

“这是新本子,”阿芸笑着把湿发往后捋,“林晓说现在年轻人爱用电子记录,可我总觉得纸页摸起来踏实。你来得正好,帮我记两笔?”

我接过笔记本,翻到第一页,是阿芸的字迹:“2025年7月28日,雨。有个穿白裙子的小姑娘抱着《小王子》冲进店里,说在地铁上捡到的,里面有张深圳到上海的高铁票。她走了,票根却留在书里——像颗没寄出去的星星。”

“是小夏,图书馆的实习生。”林晓端着姜茶进来,“昨晚加班到十点,她坐末班车回家,书是从座椅缝里摸出来的。”

我突然想起自己刚到深圳那天,也是这样抱着旧书冲进图书馆,书里夹着王教授的留言。原来“星群”的接力,从来都是这样不经意的相遇——一本书,一张票根,半张照片,就能把两个陌生人的命运轻轻勾住。

雨越下越大,后巷的水洼里浮着片梧桐叶。阿芸搬来条长凳,我们坐在屋檐下翻日志。1985年的记录是用圆珠笔写的,字迹青涩:“今天收到《飞鸟集》,夹着半块橡皮擦,应该是初中生掉的。希望他/她以后能读更多诗。”2002年的记录换了钢笔:“有个男孩来还《百年孤独》,说在书里找到前主人的考研资料。他说,原来二十年前的学长也在为未来焦虑。”2015年的字迹更圆润:“妈妈住院前塞给我本《城南旧事》,说等她好了,要和我一起读‘爸爸的花儿落了’。可她终究没等到,我把书漂给了隔壁病房的小病友。”

“你看,”阿芸指着2020年的一页,“疫情最严的时候,有个外卖小哥在《活着》里夹了张纸条:‘今天送单到养老院,奶奶说书比口罩暖。’后来这本书又漂到隔离酒店,护士在空白页写:‘等解封,我要带它去看樱花。’”

雨停时,斜照的阳光把水洼染成金红色。我合上日志,发现最后一页贴着张照片——是阿芸和林晓的合影,背景是上海老弄堂的梧桐树。“这是去年你回上海时拍的?”我问。

阿芸摇头:“是1995年,我和奶奶最后一次回上海。她在弄堂口买了碗酒酿圆子,说‘阿芸,以后不管走多远,记得回家的路’。”她指尖轻轻抚过照片,“后来我开了书店,总想着把‘回家的路’也放进书里——让每本书都成为一座桥,一头连着过去,一头通向未来。”

下午,店里来了位穿藏青中山装的老先生。他扶着拐杖站在门口,眼镜片上蒙着层雾气:“姑娘,能帮我找本《唐诗三百首》吗?1982年版的,书脊有‘上海古籍’的红章。”

阿芸眼睛一亮:“您等等!”她转身钻进书库,我跟着过去,看见她踮脚够顶层书架,白发从发绳里散出来,像落了层薄雪。“找到了!”她抱着书下来,封皮有些磨损,内页夹着张泛黄的信笺,“您看,这是1983年,有个大学生在书里写的:‘我要去深圳了,听说那边的春天没有梅雨季。如果十年后,有个读诗的姑娘拿到这本书,请告诉她——诗在远方,也在脚下。’”

老先生的手颤抖起来,信笺上的字迹和他的笔记本如出一辙。“是我写的!”他声音哽咽,“那年我背着铺盖去深圳,把最爱的诗集留给同寝室的兄弟,说‘替我读,替我记’。后来他调去了北京,我们再没见过……”

他从口袋里摸出个红布包,打开是枚铜质校徽,“这是我们大学的,1982级中文系的。姑娘,能请你帮个忙吗?把这枚校徽夹在这本书里,让它继续漂。我想告诉当年的兄弟——我没忘记诗,也没忘记他。”

阿芸接过校徽,郑重地放进书里。阳光透过玻璃橱窗,作者“邱莹莹”推荐阅读《人间碎光时笙》使用“人人书库”APP,访问www.renrenshuku.com下载安装。在校徽上折射出细碎的光斑,像撒了把星星。“好,”她抬头对老先生说,“这本书会漂到下一个读诗的人手里,他会替您说没说的话,走没走的路。”

傍晚,我坐在书店的木台阶上,整理今天收到的旧书。有本《简·爱》夹着张幼儿园画:两个手拉手的小人,旁边写着“我和妈妈永远不分开”。有个初中生在《三体》里贴了张星空照片,备注:“今天天文社观测到英仙座流星雨,希望捡到这本书的人,也能看见属于自己的星星。”

林晓端着椰子冻过来,坐在我旁边:“阿芸说,你明天要回上海?”

我点头。母亲昨天发消息说,父亲的老寒腿犯了,想让我回去看看。更重要的是,上海图书馆的“星群”主题展下周末开幕,王教授希望我参与策展,把深圳的故事带回去。

“回去也好,”林晓搅着椰子冻,“但记得常来。你看,”她指了指墙上的地图,“深圳的‘星群’节点己经连到上海、北京、成都,下次可能要去杭州——有个读者说要在西湖边开旧书店,学阿芸的样子。”

我望着地图上密密麻麻的红点,突然想起王教授说过的话:“书是船,人是海,船要靠海才能走更远。可后来才发现,海也需要船——每艘船的故事,都是海的年轮。”原来“海”从来不是地理概念,是无数颗愿意连接的心,是无数个愿意传递的故事。

深夜,我在民宿的窗台上看月亮。深圳的月亮比上海圆些,像枚浸了蜜的桂饼。手机屏幕亮起,是阿芸发来的消息:“明天送你个礼物,别拒绝。”

第二天清晨,阿芸塞给我个布包。打开是本旧相册,第一页是1995年的深圳火车站,年轻的阿芸拖着行李箱,旁边站着个穿蓝布裙的女孩——是奶奶!照片背面写着:“阿芸,去闯吧,奶奶在家等你。”

第二页是2000年的上海弄堂,奶奶坐在藤椅上,膝头摊着本《简·爱》,旁边站着扎羊角辫的小女孩——是我!照片背面是奶奶的字迹:“莹莹,书是奶奶的命,以后你要替奶奶守着。”

第三页是空白页,阿芸用钢笔写了行字:“现在,轮到你当桥梁了。”

我合上相册,眼泪砸在封皮上。原来那些我以为被风吹散的过去,早被岁月细心收进了书里、信里、贝壳里。奶奶的爱,阿芸的坚持,王教授的鼓励,林晓的守护,还有陌生人的善意,都像星星一样,在我生命里明明灭灭,却共同织成了照亮前路的银河。

回上海的高铁上,我把相册抱在胸前。邻座是昨天在深圳图书馆遇到的小夏,她正翻着那本《小王子》,高铁票根从书里滑出来,落在地上。我弯腰捡起,看见票根背面有她的字迹:“原来真的有人会把故事写进书里,再传给下一个读它的人。”

到上海时,母亲在车站接我。她鬓角添了白,手里提着我爱吃的糖芋艿,还是用保鲜膜包着,还带着体温。“你奶奶走前,”她突然说,“让我把这包东西交给你。”

是奶奶的旧藤箱,里面整整齐齐码着几十本旧书,每本扉页都贴着标签:“给莹莹,等你长大。”“给莹莹,等你读大学。”“给莹莹,等你有了自己的家。”最底下压着本《人间失格》,夹着张泛黄的纸条,是奶奶的字迹:“莹莹,奶奶没读过多少书,但知道‘活着’不是道单选题。你看,这些书都在说——别困在‘应该’里,要像星星一样,想怎么亮就怎么亮。”

那天晚上,我在阁楼整理奶奶的旧书。王教授发来消息:“展览主题定了,叫‘星群的重量’。策展人说他去过深圳,见过阿芸的旧书店,说那里的月光能把书照得发亮。”

我摸出阿芸送的贝壳,凑到耳边。这次,我听见了——不是海声,是无数个声音在说:“你看,你也在发光。”

凌晨三点,我又梦见了萤火虫。它们停在阁楼的窗台上,翅膀上的光连成线,像条通往远方的银河。我伸手去碰,却触到满手温暖——原来每颗星星的光,从来都不是孤独的,它们穿过岁月,越过山海,最终都会落进某个愿意等待的人掌心。

而我知道,我的故事才刚刚开始。我要带着奶奶的书、阿芸的日志、林晓的祝福,还有深圳海边捡来的贝壳,继续在“星群”里漂流。我要让每一本书都成为一颗星星,让每一个故事都找到归处,让每一个愿意相信的人,都能在字缝里,遇见属于自己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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