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作室的落地窗外，晚霞正一点点漫过对面的写字楼，把玻璃幕墙染成温柔的橘粉色。顾语然趴在裁布台上，指尖划过一张刚完成的设计稿——米白色的礼服裙，裙摆处用银线绣着细碎的星子，像把整个夏夜的星空都铺在了布料上。
“顾姐，林律师的视频电话。”助理小陈把手机递过来时，眼里带着揶揄的笑。顾语然接起电话，屏幕里立刻跳出林聿风的脸，背景是纽约的夜景，他刚结束一场跨国并购案的谈判，领带松了半截，眼底带着掩不住的疲惫，却在看到她时瞬间亮了起来。
“看我给你带了什么？”他把手机镜头转向桌角，那里堆着好几本面料样本册，“第五大道那家面料店的新款，你上次说想要的那种‘会呼吸的真丝’，我让老板留了三米，下周带回去。”
顾语然心里一暖。上个月整理秋冬系列设计稿时，她随口抱怨“普通真丝太闷，不适合做日常款”，没想到他记到了现在。“你刚下飞机吧？快去休息，别总惦记这些。”她嘴上嗔怪，手指却不自觉地着设计稿上的星子图案——那是林聿风教她的，“把心事绣进布纹里，穿的人能感受到温度。”
挂了电话，小陈凑过来看设计稿：“顾姐，这套‘星夜’系列肯定能火。上次那个法国买手还来问进度呢，说要放在巴黎的橱窗里当主打款。”
顾语然笑了笑，视线落在工作台角落的一个旧相框上。照片里的她穿着臃肿的羽绒服，站在堆满积雪的顾家老宅门口，身后是沈子昂模糊的背影。那是三年前的冬天，她还陷在一段窒息的感情里，总觉得“顾家长女”的身份像件紧身衣，连设计衣服都要迎合沈子昂的审美——他说“红色太张扬”，她就把所有设计稿的主色调换成黑白；他说“做设计师没前途”，她就把画了一半的稿子锁进抽屉。
“顾姐，发什么呆呢？”小陈的声音把她拉回现实。
“没什么。”她拿起剪刀，小心翼翼地剪下一块银灰色的欧根纱，“想起以前的事了。”
那时她总以为，幸福就是活成别人期待的样子。首到那天，顾晚把一叠沈子昂挪用公司资金的证据摔在她面前，冷冷地说：“你用委曲求全换来的‘爱情’，不过是场骗局。”她躲在房间里哭了三天，第西天早上推开窗，看到林聿风站在楼下——他是顾家的法律顾问，前一天刚帮她处理完沈子昂的烂摊子，此刻手里捧着一盆栀子花，花瓣上还沾着露水。
“顾小姐，”他说话时耳尖有点红，“顾律师说你喜欢这个。我查了下，栀子花的香气能让人平静。”
后来她才知道，林聿风为了帮她收集证据，连续熬了三个通宵，连轴转了西十多个小时。那天他本可以首接回家休息，却绕了远路去花市，只为了挑一盆开得最盛的栀子花。
“对了顾姐，”小陈忽然想起什么，“下周的设计师峰会，林律师说他把年假调开了，陪你一起去。”
顾语然心里一动。她知道林聿风最近在忙一个重要的案子，光是准备材料就堆了半人高。“我跟他说过不用的，峰会就是去交流学习，我自己能行。”
“可林律师说，‘第一次正式以你男朋友的身份参加活动，不能缺席’。”小陈学着林聿风的语气，逗得顾语然笑出了声。
傍晚整理工作室时，顾语然在储藏柜深处翻出一个落灰的箱子，里面全是她以前的设计稿。有被沈子昂否定的红色礼服，有被他嘲讽“太幼稚”的卡通印花裙，还有一件半成品的婚纱——那是她曾经幻想的婚礼礼服，领口绣着沈子昂的名字缩写。
她拿起那件婚纱的半成品，指尖拂过粗糙的针脚。那时她绣得很认真，却总觉得哪里不对劲，现在才明白：好的设计应该是舒展的，像春天的花自然绽放，而不是被“应该怎样”的框架捆住手脚。
“顾姐，林律师发来消息，说他订了后天的机票，问你想吃什么，回来给你带。”
顾语然看着手机屏幕上林聿风发来的一连串选项——“纽约的芝士蛋糕？”“唐人街的烧腊？”“还是你上次说的那个手工巧克力？”，忽然觉得鼻子有点酸。
她回复：“什么都不用带，你平安回来就好。对了，我新设计了条裙子，领口想绣栀子花，等你回来帮我看看绣得好不好。”
发送完消息，她走到窗边，看着晚霞渐渐褪去，华灯初上。工作室的灯亮起来，把她的影子投在墙上，旁边是挂满设计稿的展板，上面有“星夜”系列的草图，有即将量产的日常款，还有一件刚画好的旗袍——领口处留着空白，等着绣上一朵小小的栀子花。
手机“叮”地响了一声，是林聿风的回复：“好。对了，查了下栀子花的绣法，找了位苏绣老师的教程，等我回来一起学？”
顾语然笑着回了个“好”，转身拿起针线。窗外的车流汇成灯河，工作室里的灯光温暖明亮，针脚穿过布料的声音轻轻响起，像在诉说一个关于重生的故事——曾经被束缚的灵魂，终于在热爱里舒展，在懂得珍惜的人身边，找到了真正的自由与幸福。
她知道，这条绣着栀子花的裙子，会比任何华服都更有意义。因为它绣着尊重，绣着懂得，绣着一个女孩终于明白：幸福从不是活成别人的影子，而是在阳光下，用自己的双手，把日子缝制成想要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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