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他几个青壮也跟着附和：“对！扔出去！省得他在这儿闹事！”
赵老丑一听就急了，挣扎着喊道：“你们不能扔我出去！外面有回鹘人！我知道错了，我再也不敢了！求你们留下我吧！”他刚才的嚣张气焰一扫而空，只剩下恐惧。
李太平看着赵老丑的样子，心里有些复杂。他知道赵老丑偷麦种不对，但把他扔出驿城，无异于判了死刑。他想了想，对王戍翁说：“王大爷，不如让他戴罪立功吧。刚才我在东北角发现可能有水，让他去帮忙挖井，要是挖出水来，就饶了他这一次。”
孙老三立刻反对：“让他挖井？他要是跑了怎么办？或者故意搞破坏怎么办？”
“我看可以试试，”王戍翁沉吟道，“反正现在也没别的办法。赵老丑，你要是能帮忙挖出水来，我就既往不咎，还每天多分你半瓢水。但你要是敢耍花样……”他拍了拍腰间的横刀。
赵老丑连忙点头：“我不敢耍花样！我一定好好挖井！只要能留下我，让我干啥都行！”
王戍翁让人解开赵老丑的绳子，又派了两个青壮看着他，跟着李太平往东北角走去。孙老三虽然不情愿，但也跟了过来，嘴里嘟囔着：“我倒要看看你这外来户能挖出什么来。”
到了地方，李太平指着那片长着骆驼刺的地方说：“就从这儿挖。”他捡起一块石头，在地上画了个圈，“挖个一丈深试试。”
赵老丑拿起锄头，不情愿地开始挖。戈壁的土又硬又干，一锄头下去只能刨起一小块土，还混着不少碎石子。没挖多久，他就气喘吁吁的，额头上渗出汗珠，嘴唇又开始发白。
一个青壮递给他半瓢水：“喝口吧，别真渴死了。”赵老丑接过来一饮而尽，抹了抹嘴，继续埋头挖。
李太平没有闲着，他用螺纹钢在周围探来探去，时不时蹲下身看看土壤的颜色。孙老三在一旁冷眼看着，嘴里时不时蹦出几句嘲讽的话：“挖啊，怎么不见水冒出来？是不是你老家的法子不灵了？”
李太平不理他，专注地观察着土层。挖到五尺多深时，赵老丑突然“咦”了一声：“这土怎么变湿了？”
众人都凑过去看，果然，下面的土比上面不少，颜色也深了些。李太平心里一喜，对赵老丑说：“继续挖，注意别挖太快，小心塌方。”
赵老丑也来了精神，加快了速度。又挖了三尺多深，突然“噗”的一声，锄头好像碰到了什么中空的东西。他小心翼翼地刨开周围的土，露出一个陶管的断面，里面黑黢黢的，不知道通向哪里。
“这是什么？”一个青壮好奇地问。
王戍翁凑过去仔细看了看，突然激动起来：“是井渠！这是以前唐军留下的井渠！”他年轻时在安西军当过兵，见过这种用来引水的陶管。
李太平也很惊喜，他没想到真能找到古代的水利设施。这比他自己挖井要好多了，既不会暴露太多现代知识，又能解决驿城的缺水问题。
“快，顺着陶管挖！”王戍翁兴奋地喊道，“把土清干净，看看渠通到哪里！”
大家都来了干劲，连孙老三也忍不住上前帮忙。赵老丑更是卖力，好像忘了刚才的不愉快。很快，一段三尺多长的陶管露了出来，看起来还很完整。
“顺着陶管的方向挖，应该能找到水源！”李太平提议道，他故意装作只是随口说说，其实心里清楚，这种井渠通常连接着地下水脉或远处的水源。
就在这时，一个负责放哨的青壮匆匆跑了过来，脸色苍白：“不好了！王大爷，西边发现狼烟，回鹘人好像要来了！”
众人顿时慌了神。王戍翁立刻喊道：“孙老三，你带几个人继续挖井渠，一定要尽快找到水源！其他人跟我去城墙！拿好武器，准备战斗！”
李太平握紧了手里的螺纹钢，心里既紧张又有点庆幸。紧张的是回鹘人真的来了，以苦水驿的实力，很难抵挡；庆幸的是，发现井渠的消息能暂时凝聚人心，至少现在没人再怀疑他了。
他跟着王戍翁往城墙跑，路过井台时，看见张阿娘正抱着女儿，把最后一点水倒进一个破陶罐里，小心翼翼地盖好。小女孩睁着大眼睛，好奇地看着忙碌的人们，不知道即将到来的危险。
李太平摸了摸怀里的螺纹钢，冰凉的触感让他稍微冷静了些。他知道，真正的考验来了。能不能守住苦水驿，能不能找到水源，能不能在这个乱世活下去，就看接下来这几天了。
城墙顶上，风更大了，吹得人睁不开眼睛。远处的戈壁滩上，一缕黑色的狼烟正在升起，像一根不祥的柱子，刺向湛蓝的天空。王戍翁站在墙顶，望着狼烟的方向，苍老的脸上写满了忧虑。
“大家听着！”王戍翁的声音在风中飘散，“回鹘人来了，但我们不怕！我们有城墙，有武器，还有刚发现的井渠！只要我们守住了，就有水喝，有粮吃！都给我打起精神来！”
青壮们举起手里的武器，发出一阵不太响亮的呐喊。李太平站在人群中，看着远处越来越近的黑点，握紧了手里的螺纹钢。他知道，这不仅仅是一场战斗，更是一场生存的较量。在这片干旱贫瘠的土地上，水就是生命，就是希望。
他低头看了看城墙下正在忙碌的孙老三和赵老丑，他们还在卖力地挖着井渠，希望能尽快找到水源。李太平心里默默祈祷，希望他们能快点成功，希望这口隐藏在地下的井渠，能成为苦水驿所有人的救命稻草。
风越来越急，夹杂着沙粒和远处隐约的马蹄声。李太平深吸一口气，将螺纹钢横在胸前，做好了战斗的准备。他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活过今天，但他知道，自己必须拼尽全力去尝试。在这个晚唐的西域，在这个苦难的时代，活下去，就是最大的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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