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清辞将那半幅撕碎的“松风明月图”留在院外，转身便不再理会。春桃气得首跺脚，恨不能冲出去把沈清柔再骂一顿，却被沈清辞按住了手。
“不必理会。”她重新坐回绣架前，指尖捻起那根掺了鸽血红宝石碎屑的丝线，“留着正好，让府里的人都看看，二姑娘是如何‘不小心’的。”
春桃这才反应过来，凑近了些压低声音：“姑娘是想让下人们传开？”
“是。”沈清辞将丝线穿过针眼，针尖在绸面上落下，恰好绣出凤凰眼瞳的一角，“唾沫星子能淹死人，也能护住人。让她们去说，说得越多，往后就越没人敢帮着二姑娘作妖。”
果然，不过半日，“二姑娘故意撕毁县主献给太后的绣品”的消息就在侯府传开了。下人们本就对沈清柔克扣月钱、刁难下人颇有怨言，如今见她连太后夸赞过的东西都敢毁，更是暗地里把她骂了个狗血淋头。连带着王氏也被人指指点点，说她教女无方。
王氏气得在屋里摔了好几个茶杯，却偏偏抓不到沈清辞的错处——沈清辞自始至终没说过一句重话，只是把事实摆在了众人面前。
这日午后，沈清辞正在给“百鸟朝凤图”上的凤凰绣最后一根尾羽，用的正是那七十二色孔雀羽线。阳光透过窗棂照在绣布上，羽线在光下流转着七彩光晕，竟真如凤凰涅槃时的霞光，美得让人移不开眼。
忽然，院外传来一阵喧哗，夹杂着沈承宇怒不可遏的吼声：“混账东西！谁让你们动库房里的贡缎的？！”
沈清辞手一顿，针尖在绸面上留下个极小的红点。她与春桃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了然——来了。
“姑娘，要不要去看看？”春桃按捺不住好奇。
“不必。”沈清辞用细针将那个小红点挑去，动作稳如磐石，“该来的，总会自己找上门。”
果然，没过片刻，就见沈承宇铁青着脸闯了进来，身后跟着哭哭啼啼的沈清柔和脸色惨白的王氏，老周叔亦步亦趋地跟在最后，头垂得快碰到胸口。
“沈清辞！”沈承宇一进门就指着她，气得上气不接下气，“是不是你？是不是你让人去查库房的贡缎？！”
沈清辞放下绣针，起身福了福，语气平静无波：“父亲息怒。女儿从未让人去查贡缎，只是前几日偶然听周叔提起，母亲把几匹贡缎给了二姐姐做衣裳，觉得有些不妥——毕竟贡缎按规矩只能用于祭祀或进宫，私自挪用是大罪，便多嘴问了周叔几句。至于父亲为何会知道……女儿就不清楚了。”
她把自己摘得干干净净，既承认了问过贡缎的事，又把责任推得一干二净。
“你还敢狡辩！”王氏尖叫起来，“若不是你在背后搞鬼，老爷怎么会突然去查库房？沈清辞，你安的什么心？非要把这个家搅散了才甘心吗？！”
“母亲这话就错了。”沈清辞抬眸，目光清亮地看向沈承宇，“女儿正是为了侯府着想才会多嘴。父亲试想，若是此事被言官知道了，参侯府一本‘私用贡缎，藐视朝廷’，后果不堪设想！女儿提醒周叔，也是想让他赶紧把贡缎收回去，免得惹祸上身。”
这番话句句在理，既点明了利害，又显得处处为侯府着想。 顶点小说(220book.com)最新更新跨时空甜宠，瑞王妃的番茄情缘 沈承宇的怒火果然消了些，看向王氏的眼神也多了几分审视。
“老爷，我……我不是故意的……”王氏慌了神，拉着沈承宇的袖子哭诉，“我就是看清柔最近心情不好，想给她做件新衣裳哄哄她，没想到……”
“你不知道贡缎不能私用吗？！”沈承宇甩开她的手，气得发抖，“你知道这要是传出去，侯府会有多大的麻烦吗？！”
沈清柔也哭道：“爹，女儿也不知道那是贡缎啊，是娘说那料子好看，让我做衣裳的……”她把责任全推到了王氏身上。
“你这个不孝女！”王氏气得抬手就要打她，却被沈承宇拦住了。
“够了！”沈承宇怒喝一声，“都给我闭嘴！王氏，你身为侯府主母，竟如此不知规矩，罚你禁足三个月，抄写《女诫》一百遍！沈清柔，你私用贡缎，罚你禁足半年，闭门思过！”
王氏和沈清柔都傻眼了，她们怎么也没想到，沈清辞轻飘飘几句话，竟让她们落得如此下场。
“老爷！”王氏还想争辩，却被沈承宇冷冷打断，“再敢多言，就去家庙待着！”
王氏吓得立刻闭了嘴，脸色惨白如纸。沈清柔也不敢再哭，只是恶狠狠地瞪着沈清辞，那眼神里的怨毒几乎要溢出来。
沈承宇处理完她们，才转向沈清辞，语气缓和了些：“清辞，这次多亏了你提醒。你放心，爹己经让人把贡缎收回去了，绝不会让侯府因这事出事。”
“父亲英明。”沈清辞垂下眼眸，掩去其中的锋芒。
沈承宇又说了几句让她好好准备中秋家宴的话，便带着人离开了。看着王氏和沈清柔被仆妇“请”走时那狼狈的模样，春桃乐得差点笑出声。
“姑娘，您真是太厉害了！”等人都走光了，春桃激动地说，“一句话就把夫人和二姑娘都罚了禁足，看她们以后还怎么作妖！”
沈清辞拿起绣针，继续绣那根未完成的尾羽，嘴角勾起一抹极淡的笑：“这只是利息。”
前世原主所受的苦，今生她会一点一点，连本带利地讨回来。
夕阳西下时，“百鸟朝凤图”终于完成了。沈清辞放下绣针，看着眼前的绣品，长长地舒了口气。
整幅绣品长约一丈，宽约五尺，以明黄色杭绸为底，一只五彩凤凰傲立于梧桐之上，羽翼流光溢彩，尾羽拖曳如瀑，七十二色孔雀羽线在光下流转着七彩光晕，仿佛下一秒就要振翅高飞。凤凰周围，百鸟环绕，形态各异，或鸣或舞，或飞或栖，每一只都栩栩如生，灵气逼人。最妙的是凤凰的眼睛，用鸽血红宝石碎屑掺着丝线绣成，在不同的光线下竟能变幻出不同的神采，时而锐利如刀，时而温和如炬，仿佛真有了生命。
“真美……”春桃看得目瞪口呆，“姑娘，这怕是天下最好看的绣品了！”
沈清辞轻轻抚摸着凤凰的羽翼，指尖能感受到丝线的温润。这幅绣品，耗费了她近一个月的心血，不仅是她绣艺的巅峰，更是她在这侯府站稳脚跟的底气。
“中秋家宴，就靠它了。”沈清辞的眼中闪烁着自信的光芒。
窗外，晚霞染红了半边天，映照着西跨院，给那幅“百鸟朝凤图”镀上了一层金色的光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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