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卷着黑雾从废墟缝隙里钻过，陈墟抬手压住衣领，把最后一丝声响挡在喉间。他没再看那根通往地底的通风井入口，而是转向苏璃和林小刀，声音压得极低：“走密道。”
林小刀舔了舔干裂的嘴唇，从怀里摸出一块铜片，边缘己经被磨得发亮。“我记下了路线，三岔口右转到底，有扇铁门是空心的——外阁藏典处，没人常去。”
苏璃点头，手指轻轻抚过琴匣侧面一道划痕，那是她早年执行任务时留下的标记。“今晚巡更换班在子时，只剩七分钟。”
三人贴着墙根移动，脚步踩在碎石上都刻意避开响动最重的地方。通道越往里走越窄，空气也开始泛潮，像是深入地下多年未通气的肺。尽头那扇铁门锈迹斑斑，门缝里透不出光。
林小刀蹲下身，将铜片插进锁眼下方的小孔，轻轻一挑，里面传来细微的“咔”声。他耳朵微动，又听了听，才伸手推门。
门开了条缝，陈墟先进去，命格映照悄然开启。屋内堆满蒙尘的书架，角落立着一口青铜柜，表面刻着模糊符文。他指了指那边。
苏璃绕到侧边，左耳微微偏转，感知着空气中残留的灵波动向。“没人来过，但三天前有人打开过柜子，影气还没散干净。”
林小刀立刻掏出一包粉末，撒在柜体西周。淡灰色的颗粒遇空气泛起微蓝，映出几道交错的脚印轮廓。“两人进出，一个走得很急，另一个……停了很久。”
陈墟走到柜前，掌心贴上冰凉的铜面。胎记忽然一烫，像是被什么勾了一下。他闭眼，命格映照深入探查，视野中浮现出极其细弱的裂纹轨迹——和他在命井、玉佩上看到的一模一样，只是更古老，节奏更缓。
“这是命格封印术。”他说，“有人用残缺命格镇住了里面的东西。”
林小刀啐了一口：“难怪外面守得松，原来觉得这玩意儿自己就能拦人。”
苏璃己经取出一枚薄如蝉翼的银片，插入柜锁缝隙，手腕轻抖两下。“我破不开完整的禁制，但如果是旧伤叠加新锁……试试反震。”
她话音落下，指尖一抹血珠弹在银片尾端。血色迅速渗入铜纹，整座柜子猛地一颤，锁芯发出断裂般的脆响。
柜门弹开。
里面只有一卷焦黄的残册，用黑绳捆着，封面字迹几乎烧尽，只剩三个残笔：天、机、变。
陈墟伸手取下，刚触到书页，体内灵力竟自行流转起来，沿着某条从未走过的小径滑行。他立刻盘膝坐下，将残卷摊开在膝头。
纸面布满断裂图文，唯有九幅图谱尚算完整，每幅都画着不同命格的运行路径，线条扭曲如脉络。他盯着其中一幅标注模糊的星纹图，眉心一跳——那形状，竟与他的破军命格有七分相似。
“这不是普通功法。”他低声说，“是命格模型。”
苏璃靠过来扫了一眼，眉头皱紧：“这些裂痕位置……全都在能量回流节点上，像是故意留的漏洞。”
“不是漏洞。”陈墟摇头，“是接口。”
他抬起右手，以指尖为引，在空中虚描那幅破军图的轨迹。命格映照同步运转，捕捉每一处滞涩点的变化规律。当描到第三圈时，体内灵力突然顺着某条旧伤经脉冲了一段，一股清流自丹田升起，比平时修炼凝练得多。
林小刀瞪大眼：“你刚才……没运气，怎么还能引动灵旋？”
“我没引。”陈墟睁开眼，“是它自己动的。”
他又试一次，这次放慢速度，一边描一边调整呼吸节奏。果然，当指尖划过图中第七道裂痕时，灵力再次响应，生成一丝纯净之力，缓缓注入识海。
“成了。”他嗓音发紧，“这图能教人怎么用裂痕反推命格运转方式——就像修器时逆拆机关，从坏的地方找原本的结构。”
苏璃立刻提醒：“别贪多，你刚受过伤，灵识撑不住太久。”
陈墟没应，反而将残卷翻到末页。那里空白一片，但他掌心贴上去的瞬间，皮肤下的胎记灼热加剧。他咬牙坚持，命格映照全力展开，终于在纸背捕捉到一丝极淡的投影——仍是那九幅图，但顺序变了，排列成环状，中心空缺一块。
他忽然想起养父临终前塞给他的骨符。那东西一首贴身带着，此刻正隔着衣料发烫。
他掏出来，放在残卷旁边。两者距离不到半寸时，骨符表面浮现出细线，竟与纸上那环形图的缺口完美契合。
“它们本来是一套。”他说。
林小刀凑近看：“所以这残卷，不只是教你推演命格，还藏着地图？”
话音未落，地面突然升温。
三人同时警觉后退。陈墟却没动，他盯着脚下石板，发现缝隙里开始渗出微光，一条接一条，慢慢拼合成纵横交错的线路。那些纹路他认得——和骨符上的航道图完全一致。
“西荒。”他盯着最终成型的终点标记，“夜郎古城。”
苏璃立即转身贴到门边，耳朵贴住木板听外面动静。“有人往这边来了，脚步很轻，但不止一个。”
林小刀迅速收起铜粉袋，把空瓶塞进袖口。“最多还有两分钟就被发现。”
陈墟深吸一口气，将残卷快速卷好，塞进贴身暗袋。他伸手按住地面尚未冷却的光纹，命格映照最后一次扫过全图，确认无遗漏后，才缓缓起身。
就在这时，骨符最后一丝热度消失，航道图的光芒也随之熄灭。
屋里恢复昏暗，只有残卷边缘露出一角焦边，在微光中轻轻颤了一下。
苏璃低声道：“现在出去太危险，他们肯定在查动静来源。”
林小刀摸出最后两张符纸，一张贴门缝，一张握在手里。“我能拖十息，再多不行。”
陈墟站在原地没动。他知道，只要迈出这一步，外阁再无藏身之地。可他也清楚，留在这里只会等来围剿。
他低头看向自己的手。刚才推演时生成的那股纯净灵流，仍在经脉里缓缓流动，像是一颗埋下的种子。
“不去西荒，解不开命格真相。”他说，“也不一定能活到下次机会。”
苏璃看着他，片刻后点头：“我跟你走。”
林小刀咧嘴一笑：“我说过我不是累赘。”
门外的脚步声越来越近，灯笼光透过门缝洒进来一道斜影。陈墟走到门后，握住门栓。
他缓缓吐出一口气，手指发力，准备掀开这扇门。
门缝刚拉开一指宽，外面的人影己经停在三步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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