省城新区的“风尚生活体验馆”开业当天，天空飘着细雨。林烨站在店门口，看着精心设计的门头——不再是传统零售店的样式，而是融合了小城文化元素的现代设计，巨大的玻璃幕墙后，暖黄的灯光映照着陈列的“城韵”系列服装。
“林总，剪彩仪式马上开始。”沈曼轻声提醒，她今天穿着职业套装，干练中带着几分知性。
林烨点点头，目光却不由自主地投向街道对面。那里停着一辆黑色轿车，车窗贴着深色膜，看不清里面的人。但这己经是连续第三天看到这辆车了。
开业仪式很成功。新区管委会主任亲自到场剪彩，当地媒体也来了不少。体验馆独特的设计理念和产品特色，很快在省城白领圈引起讨论。
“这就是我们要的效果。”沈曼在晚间总结会上展示数据，“开业首日客流量超预期30%，客单价是小城店的三倍。”
赵小军兴奋地搓手：“照这个趋势，半年就能回本！”
林烨却盯着报表上的一个细节：“线上咨询量占比多少？”
“不到5%。”沈曼回答，“主要还是靠线下引流。”
这个数字让林烨陷入沉思。他记得前世这个时候，互联网己经开始在沿海城市萌芽。但在内地省份，绝大多数企业还对此毫无概念。
当晚，他独自留在体验馆二楼办公室。窗外，省城的夜景比小城繁华得多，霓虹闪烁，车流如织。桌上摊着省城商业地图，上面密密麻麻标注着竞争对手的位置。
手机震动，是陈远航发来的短信：“小心宏图在新区的关系网。”
林烨回拨过去：“具体指什么？”
“新区管委会的副主任，是宏图小刘总的表舅。”陈远航的声音压得很低，“你们那个体验馆的消防验收，可能要卡一下。”
果然，第二天就来了两个穿制服的人，说是例行消防检查。他们在店里转了一圈，指出好几个“问题”，要求停业整改。
“这明显是找茬！”赵小军气得脸色发青，“同样的标准，对面商场比我们问题多多了！”
林烨没有争辩。他通过周明远的关系，联系上省消防总队的一位参谋。对方来看过后，表示完全符合标准。
“但是地方上的事，我们也不便过多干预。”参谋临走时暗示，“最好还是和地方上搞好关系。”
这件事给林烨敲响了警钟。在省城发展，光有好的产品和商业模式还不够，必须建立自己的人脉网络。
他开始频繁出席省城的商业活动。在一次企业家沙龙上，他遇到了一个特别的人——吴哲，毕业于清华计算机系，之前在深圳工作，最近刚回省城创业。
“我在做BBS站。”吴哲比林烨还小两岁，眼睛里闪着理想主义的光，“未来是互联网的时代。”
这句话让林烨心头一震。他装作不经意地问：“互联网？那是什么？”
吴哲热情地解释起来：电子邮件、网上论坛、信息检索...这些对在场大多数人如同天书的名词，却让林烨仿佛听到了时代的脚步声。
“有意思。”林烨留下吴哲的联系方式，“有空详细聊聊。”
沙龙结束后，宏图的小刘总主动走过来：“林总，又见面了。”
“刘总消息很灵通。”
“省城圈子不大。”小刘总微笑，“听说你们体验馆开业很成功？不过省城市场可比小城复杂得多。”
话中有话的警告。
接下来的日子，林烨一边应对各种明枪暗箭，一边暗中观察互联网的发展。他让沈曼收集相关资料，发现全国己经有不少城市开通了互联网接入服务。
“费用很高，速度很慢，而且没什么实际用途。”沈曼在报告里写道，“目前看来商业价值有限。”
但林烨不这么认为。他清楚地记得，第一批触网的企业后来都获得了巨大先机。
一天晚上，他约吴哲深谈。在吴哲简陋的办公室里，几台电脑嗡嗡作响，调制解调器发出刺耳的拨号音。
“你看，这是深圳的论坛。”吴哲展示着一个简陋的界面，“虽然现在人不多，但每天都在增加。”
林烨看着屏幕上滚动的文字，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激动。这就是未来，而他提前看到了。
“如果企业要用互联网，该怎么做？”
“可以先建个主页，展示产品信息。”吴哲说，“不过现在上网的人太少，效果可能不好。”
林烨当即决定投资吴哲的公司，占股30%。这个决定让团队很不理解。
“烨哥，这玩意儿太虚了吧？”赵小军首言不讳，“不如把钱用在开分店上。”
连沈曼也持保留态度：“互联网的概念很好，但商业应用还需要时间。”
林烨没有过多解释。他知道，有些判断无法用当下的数据证明。
与此同时，省城的商业竞争日趋激烈。宏图利用地头蛇优势，不断给风尚制造麻烦：供货商突然违约，员工被挖角，甚至出现恶意差评。
最严重的一次，有人举报风尚偷税漏税。税务局来查了三天账，虽然最后证明清白，但严重影响了正常经营。
“必须反击。”林烨在高管会议上说，“但不是用他们的方式。”
他做了三件事：第一，聘请省城最好的律师事务所，对所有商业行为进行合规审查；第二，与本地高校合作，建立人才培养基地；第三，加大在媒体上的品牌宣传。
这些举措稳扎稳打，逐渐在省城站稳了脚跟。三个月后，体验馆开始盈利，第二家分店的选址也提上日程。
然而，林烨的心思己经飞向了更远的未来。他要求沈曼每周整理互联网发展动态，还派吴哲去北京、上海考察。
“林总，你是不是太着急了？”沈曼忍不住问，“现在主业发展很好，互联网毕竟还是概念阶段。”
林烨站在体验馆的落地窗前，看着街上的行人。很多人腰间别着BP机，少数人拿着砖头般的大哥大。他们还不知道，很快就会有更先进的通信方式改变一切。
“记得我们刚开店时，有人说过服装店做不大吗？”林烨轻声说，“现在呢？”
沈曼若有所悟。
就在风尚在省城渐入佳境时，一个突发事件打乱了所有计划。
那是个周一的早晨，林烨刚到办公室，就接到赵小军的紧急电话：“烨哥，快看新闻！”
省电视台正在报道一条消息：国家正式启动“信息化建设行动计划”，将在全国范围内推广互联网应用。画面里，北京、上海等地的企业己经开始尝试“电子商务”。
“时机到了。”林烨立即召集所有高管，“我们要全面启动互联网战略。”
会议室里一片寂静。大家都被这个突然的决定搞懵了。
“具体怎么做？”沈曼问。
“第一步，建立风尚官网；第二步，开发线上订购系统；第三步...”林烨顿了顿，“投资吴哲的公司，开发我们自己的电商平台。”
这个大胆的计划遭到了几乎所有人的反对。理由很充分：投入巨大，前景不明，而且会分散主业精力。
“我们可以先小规模试水。”赵小军提议。
“不，必须全力以赴。”林烨态度坚决，“这是未来十年的关键。”
会议不欢而散。会后，沈曼单独留下：“林总，能告诉我为什么这么坚持吗？”
林烨沉默良久。他不能说出重生的秘密，只能换种方式解释：“还记得我们怎么打败家乐福的吗？不是靠价格，是靠差异化。互联网就是下一个差异化的机会。”
“但如果判断错了呢？”
“那就承担后果。”林烨看着窗外，“但是不做，我们可能会错过一个时代。”
就在他全力推进互联网计划时，一个神秘包裹送到了办公室。里面没有署名，只有一份复印件——是宏图集团的内部战略规划。
其中一页被红笔圈出：“互联网事业部筹建方案，预算500万。”
林烨的心沉了下去。原来对手也己经盯上了这个领域。
更让他不安的是，随包裹附上的纸条写着：“小心身边的人。宏图在你们公司有眼线。”
林烨看着办公室外忙碌的团队，每个人都在为公司的未来努力。赵小军正在和供应商激烈谈判，张大壮在安排物流配送，沈曼在制定市场方案...
他们中的某一个，会是商业间谍吗？
当晚，林烨约吴哲见面。在省城最高的旋转餐厅，他们俯瞰着城市的夜景。
“如果加快进度，电商平台最快什么时候能上线？”
“至少要半年。”吴哲说，“技术不是问题，难的是培养用户习惯。”
林烨点点头，递过一个U盘：“这里有一些电商网站的设想，你参考一下。”
吴哲接过来，疑惑地问：“林总，你怎么会对互联网有这么深的理解？”
林烨笑了笑，没有回答。窗外的城市灯火通明，每一盏灯背后，都可能藏着机遇与挑战。
就在这时，他的手机收到一条短信。发信人未知，内容只有短短一行：
“互联网的浪潮很大，小心溺水。”
林烨放下手机，看向窗外。城市的夜空被霓虹灯染成暗红色，如同一个巨大的漩涡。
他知道，自己正站在一个新时代的门槛上。而这一次，没有重生的剧本可以参照，每一步都要靠自己的判断。
远处的电子大屏幕上，正在播放一则新闻：中国正式接入国际互联网己有数月，北京中关村的街头，竖起了巨大的广告牌：“信息高速公路，通向未来之路”。
林烨握紧拳头。这一次，他不仅要乘风破浪，更要创造浪潮。
而那个隐藏在暗处的对手，似乎也做好了准备。这场关于未来的竞争，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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