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初一还在欣赏王维那行“墨字生翠色”，怀里的《诗人成长录》突然“啪”地合起，像是被棋子敲了一下，带着股檀香和木头的清味飘过来。他睁眼时，画案变成了石桌，宣纸的草木气换成了棋盘的沉香木味。
院角的石桌上摆着副围棋，黑白棋子散落得像星子，一个约莫十一岁的少年正托着下巴盯着棋盘，眉头皱得像团打了结的线，手指在空处捻来捻去，嘴里还念念有词：“跳三路，还是小飞？”
他穿着件宝蓝色的锦袍，袖口绣着云纹，却被棋子磨得起了毛边，头发梳得一丝不苟，玉冠上的穗子却歪到了一边，显然心思全在棋盘上。
“这棋下了一下午了吧？”李初一走过去，校服上还沾着点墨痕，“该歇歇眼睛，读会儿书了。”
少年猛地抬头，眼睛里像落了两颗黑棋子，亮得惊人：“你懂什么？这棋里的门道，比《孙子兵法》还深！”他指着棋盘，“这颗白子看似死了，其实藏着三口气，就像先生讲的‘置之死地而后生’，你说妙不妙？”
李初一赶紧摸出《诗人成长录》，书页自动翻到新的一页。插画上正是这副棋盘，少年举着颗黑子犹豫不决，旁边标着两个字：白居易。
“你是白居易？”李初一看着他，“我知道你以后写的诗，连老婆婆都能听懂，‘离离原上草’谁都能背——可你总不下棋，不读书，怎么写出那么明白的诗？”
“写诗？”白居易抓起颗黑子敲了敲石桌，“那些酸文假醋的句子，还不如我这棋盘上的‘死活题’实在。我娘不认字，读不懂诗，可她看我下棋，就知道‘贪心要输’，这道理不比诗管用？”
他说着，突然把手里的黑子往棋盘上一放，眼睛一亮：“有了！这手‘倒扑’，吃他三颗子！”
李初一急得抓了抓头发，赶紧翻书。白居易这页的小字写着：“乐天幼年嗜弈，常废寝忘食，后听老妪讲民间故事，言‘话需说透，理需讲清’，始悟‘诗应通俗易懂’，乃发愤学诗。”
老妪讲民间故事？
李初一往院门外望，果然见巷口的老槐树下，围着一群孩子，一个挎着菜篮的老婆婆正坐着小马扎，手里摇着蒲扇讲：“从前有个傻小子，把银子埋在树下，怕被人偷，就在树上刻了‘此处有银’……”
孩子们笑得前仰后合，拍着手喊：“婆婆，再讲一个！”
“喂，白居易，你听！”李初一拽了拽他的袖子。
白居易正盯着棋盘算“劫材”，不耐烦地甩开：“听什么？一群小屁孩吵死了。”
“那个老婆婆讲的故事，比你棋盘上的死活题好听多了！”李初一指着巷口，“你看那些孩子，听得多入迷——写诗要是能像她讲故事一样，谁都能听懂，不是更厉害？”
白居易皱着眉，还是忍不住站起身，往巷口走了两步。就听老婆婆又讲：“有个姑娘纺线，纺了三年，线能从村头牵到村尾，结果被一阵风刮断了……”讲到这儿，她叹了口气，“这就叫‘白费力气’，跟下棋贪多输了一样。”
“哎？这道理讲得明白！”白居易突然拍手，“比先生说的‘欲速则不达’好懂多了！”
李初一赶紧接话：“就是啊！你想啊，你把棋盘上的道理、生活里的事，用老婆婆讲故事的法子写出来，让认字的、不认字的都能懂，这不比只有棋手能看懂的棋谱厉害？‘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不就像讲草的故事吗？谁听了都明白！”
白居易没说话，盯着那群听故事的孩子看了半天，突然把手里的黑子往棋盒里一扔：“不下了！”
“啊？”李初一没反应过来。
“我要去找我娘！”白居易往屋里跑，“她昨天说隔壁王大娘丢了鸡，我要把这事写下来，看看能不能像老婆婆讲的故事一样，让人一听就笑，一听就懂！”
李初一看着他的背影，低头翻开《诗人成长录》。白居易那页的空白处，慢慢显出一行字：“听老妪说故事，始知语贵通俗，归而取纸，试写‘鸡飞篱落，人骂狗跳’。”
风吹过石桌，带着棋盘的沉香木味，好像混进了孩子们的笑声和少年人急着写故事的笔尖声。
第十单改造任务，成了！李初一摸了摸书皮，突然觉得，这文字啊，原是要像故事一样，落到生活里才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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