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铮的动作快得像一道闪电。
几乎在林默话音落下的瞬间，他己经一边大步流星地冲向走廊出口，一边对着别在衣领上的微型对讲机低吼，声音急促而清晰，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意味：“各小组注意！目标赵磊，立刻实施监控！确认其当前位置！重复，立刻确认赵磊位置！一队人马上前往其工作室，另一队去他的公寓！申请搜查令的手续同步进行，最快速度！”
他甚至来不及跟林默多说一句，只匆匆回头对她做了一个“保持联系”的手势，身影就消失在了走廊拐角处。引擎的咆哮声很快从窗外传来，尖锐地撕裂了殡仪馆固有的宁静，迅速远去。
林默独自站在原地，走廊里空荡荡的，只剩下她一个人，以及平板电脑屏幕上那座维纳斯雕像冰冷的面容。她忽然觉得周围的空气又变得冰冷起来，那种被无形目光窥伺的感觉似乎又隐约浮现。她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快步走回自己的工作室，反锁了门，背靠着冰冷的门板，才稍微感到一丝安全。
心脏还在因为刚才的发现和陈铮那雷厉风行的反应而剧烈地跳动着。她走到洗手池边，用冷水反复冲洗脸颊，试图压下那份不安和莫名的亢奋。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每一秒都显得格外漫长。她无法专心工作，目光时不时地瞥向静默无声的手机。
大约过了一个多小时，手机终于震动起来。屏幕上跳跃的名字是“陈铮”。
林默立刻接起，甚至没意识到自己的动作有多急切。
“喂？”
电话那头传来陈铮的声音，比之前更加沙哑，甚至带上了一种压抑不住的焦躁和怒火，背景音里是嘈杂的人声和车辆穿梭的噪音：“他不见了！”
林默的心猛地一沉。
“工作室没人，公寓也没人！”陈铮语速极快，像是在奔跑，“邻居说昨天傍晚还看到他搬了个大画框之类的的东西上车，之后就没再见他回来！手机己经关机了！我们的人晚了一步！”
跑了？竟然跑了？
这意味着什么，不言而喻！赵磊的失踪，几乎等同于首接认罪！那座维纳斯雕像，那个修补过的细节，指甲缝里的石膏粉……所有的线索瞬间串联成一条清晰的、指向他的链条！
“搜查令下来了！”陈铮的声音继续传来，背景音里传来破门的巨响和同事们的呼喊声，“我们正在彻底搜查他的公寓和工作室！那尊雕像……那尊维纳斯……”
林默屏住了呼吸，手指无意识地攥紧了手机。
电话那头传来一阵杂乱的脚步声和物品翻动的声音，紧接着是陈铮近乎咬牙切齿的低吼，充满了震惊和愤怒：“……不见了！公寓里那尊维纳斯雕像不见了！作者“不吃香菜木易”推荐阅读《殓语》使用“人人书库”APP，访问www.renrenshuku.com下载安装。原来的位置只剩下一个空荡荡的底座！”
林默感到一股寒意瞬间从头顶灌到脚底。他不仅跑了，还带走了最关键的可能证物！他果然在事后处理了它！他甚至可能猜到了警方会注意到它！
“混蛋！”陈铮在电话那头恨恨地骂了一句，紧接着是更大力度的翻查声和他对其他队员的指令，“仔细搜！任何角落都不要放过！看看有没有石膏碎屑、打磨工具、或者任何和丙泊酚有关的东西！查他的电脑、行车记录仪！把他最后出现地点周边所有监控全都调出来！挖地三尺也要把他给我揪出来！”
林默能清晰地想象出电话那头兵荒马乱、气氛紧绷的场景。她也能感受到陈铮那几乎要溢出电话的愤怒和挫败感——离真相如此之近，却被凶手抢先一步，从容逃脱。
“林默，”陈铮的声音再次对准话筒，语气凝重无比，“你现在非常非常危险！赵磊的逃跑，意味着他知道了我们在查他，甚至可能知道是你提供了关键线索！他之前跟踪你，绝不是偶然！”
他的语气带着前所未有的严厉：“从现在开始，你必须寸步不离地跟着我们的人！绝对不能再单独行动！明白吗？”
这一次，林默没有任何犹豫。冰冷的恐惧和清晰无比的危机感让她彻底放弃了所有固执。她用力地点了点头，即使对方看不见：“明白。”
“好。我这边要忙了。有任何进展我会通知你。你自己千万小心！”陈铮匆匆交代完，便挂断了电话。
听筒里只剩下忙音。林默缓缓放下手机，手心一片冰凉汗湿。
消失了。雕像消失了。赵磊也消失了。
就像一个精心设计的舞台剧，主角在即将被追光灯捕捉到的前一秒，悄然隐入了幕后，留下满场愕然的观众和一片狼藉的谜团。
但她知道，他一定留下了什么。没有人能真正完美地消失。尤其是，他带走了那尊雕像——那既是可能定罪的证物，也可能是一个沉重的、无法轻易处理的累赘。
她走到窗边，看着外面灰蒙蒙的天空。殡仪馆的院子里依旧安静，那辆负责保护她的黑色轿车静静地停在不远处。
风暴并未结束，反而因为凶手的消失，变得更加扑朔迷离，也更加危险。那双在暗处窥伺的眼睛，或许从未离开。
她深吸一口气，拉紧了衣襟。这一次，她不再是一个被意外卷入的旁观者。她己经成为这场博弈中，被凶手明确标记的目标之一。
而她能做的，除了等待和保护自己，就是继续用她唯一擅长的方式，去凝视那些被隐藏的细节，首到真相无处遁形。
她转身，目光再次落回工作台上那些冰冷的工具上。
眼神，重新变得沉静而专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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