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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6章 灯灭了,火还在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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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6章 灯灭了,火还在烧

春雨细得像牛毛,沾在归墟遗址千层石壁的青苔上,顺着石纹蜿蜒成细小的溪流。

那盏被孩童用陶罐倒扣罩住的铜灯蹲在石缝里,雨珠顺着罐沿滴落,在灯身敲出细碎的节奏。

灯旁石壁上,盲童阿妈托人刻的"阿妈在"三个字突然渗出细密的水珠,像有人隔着石皮在里面哭。

远处山道上,一道青黑的影子披蓑戴笠缓行而来。

栾阳的斗笠边缘垂着雨帘,蓑衣下摆沾了半尺泥,腕上半块红绳被雨水泡得发胀,绳结处还留着前日替村童系书包时蹭上的蓝布纤维。

他背着的粗布包空得能看见袋底的补丁——最后半本《万民名录》,昨日己塞进了山脚下老猎户的怀里。

归墟坡下有片野竹林,他在竹影最密处搭起茅棚。

竹枝劈成的墙骨还带着青汁,茅顶的稻草被他一根一根理过,确保雨水能顺着草尖流进檐下的陶盆。

盆里堆着村民扫灶膛时扫出的残纸、补衣裳剪下的碎布、甚至是药铺包药的旧纸——全是写过名字的。

破锣挂在门楣上,锣面生了锈,却被他用粗布擦得能照见人影。

第一夜敲锣时,雨雾漫过竹梢。

他抬手,锣槌在掌心转了半圈,"当——"一声清响撞碎夜雾。

第二声,第三声,余音散在竹林里,只惊起两只夜鸟。

茅棚外的泥地上,只有他自己的脚印。

第二夜,第三夜......第六夜,雨势渐大,茅棚的草顶漏了几处,雨水滴在陶盆里,把残纸泡成软塌塌的一团。

栾阳蹲在盆边,用竹片挑起半张被泡开的纸,上面的"陈阿婆"三个字晕成淡蓝的团,像朵开在水里的花。

第七夜,雨幕里传来草鞋踩泥的声响。

栾阳的手指在锣槌上顿住。

他看见竹帘被风掀起一角,露出半截灰布裙——裙角沾着泥,还挂着两片碎草叶。"阿婆?"他轻声唤,话音被雨声吞了一半。

老妇掀开竹帘,竹笠上的雨水"哗啦啦"淌了满地。

她摘下竹笠,白发沾成一绺一绺的,眼角的皱纹里还凝着水珠。"我姓周。"她开口时,声音像老木门轴,"我弟叫周石头。"

陶盆里的残纸被她的手带起的风掀动,一张焦边纸飘起来,又落回她脚边。

老妇蹲下身,枯瘦的手指抚过那纸角的黑灰——像是从火里抢出来的。"他们说他叛族,把他绑在村口的老槐树上......"她的指甲掐进掌心,"可我知道,是他把赈灾粮分给了全村,自己背了黑锅。"

纸团"扑"地落进陶盆。

栾阳垂眸,看见她手背上的老人斑,像撒了把碎茶末。

他伸手去扶她起身,触到她手腕时,老妇突然攥紧他的手,力道大得惊人:"我埋了他的鞋,在村东头的老井边。"她说完这句,像卸下了座山,踉跄着往门外走,竹笠也不戴,就这么冲进雨里。

茅棚里的烛火晃了晃。

栾阳摸出火折子重新点上,火光映着陶盆里的纸团,每个褶皱里都浸着水,像在流泪。

消息是跟着雨水传开的。

第十日清晨,邻村的猎户背着半袋山核桃来,袋底压着张写满名字的桦树皮;半月后,赶牛车的货郎停在棚外,从车轱辘里抠出片碎瓷,上面歪歪扭扭刻着"春桃";再后来,连外乡的游方道士都留了张黄符——符纸上用朱砂写着"张大胆",道士说那是他小时候救过他命的樵夫。

"这是蛊惑人心!"

骂声炸在某个晴日的午后。

乡绅穿着团花缎子马褂,身后跟着西个家奴,手里的木棍砸在茅棚的竹墙上,"当街说这些腌臜事,成何体统!"

栾阳站在棚后,看着家奴们撕碎陶盆里的纸,踩烂写满名字的碎瓷片。

有张纸飘到他脚边,他弯腰去捡,喜欢黑石榴的萧文莱说:欢迎到顶点小说220book.com阅读本书!被家奴一棍扫开:"滚远点!"

当夜风雨大作。乡绅的宅子里传来尖叫。

"墙上有影!"家奴浑身湿透地撞开大门,眼神涣散得像团化不开的墨,"全是我爹没喊出口的话......"他怀里的护身符"啪"地裂开,露出张泛黄的合影——扎羊角辫的女孩站在男孩身边,背景是归墟遗址的石壁。

村医摇头:"他这是被旧怨魇住了。"他指着护身符上的女孩,"这不是王屠户家的小闺女吗?

十年前献祭时......"

第七日清晨,晨雾未散时,有个穿青衫的外乡人踩着泥路进了村。

他蹲在废棚前,指尖拂过半片写满名字的陶片,指节上还沾着墨痕——是楚雄辉之子。

他用三天重搭草屋,又用半天在门楣刻字。

刀痕深浅不一,却比任何碑文都清晰:"名字不是用来跪的,是用来喊的。"

刻完最后一笔,他抬头看向围观的村民:"我爹烧过这些纸。"他说,声音轻得像雾,"但我娘临终前,喊的是我的乳名。"

此时栾阳己到了南境渔港。

码头上挂着新贴的告示:"口述凭证需缴税五十文方得认证。"搬运工们蹲在缆桩旁抽烟,烟圈里飘着骂声:"我爹的名字还要用钱买?"

栾阳在集市角落支起竹桌,桌上摆着一排陶碗,碗里清水浮着三片干苔。

他在桌前立了块木牌:"遗忘汤,一文一碗。"

"喝下去,就能忘了谁欠你一条命。"他说这话时,正替个光脚的孩童理了理跑丢的鞋。

人群里先是嗤笑,接着有个红脸汉挤进来:"我倒要试试,这汤有多神!"他摸出一文钱,仰头饮尽,碗底磕在桌上发出脆响,"我哥叫李海生!

死在你们强征的船上!"

像是有人捅破了水袋。"我姐叫阿菊!

被抓去填海堤!""我爷叫张铁牛!

修码头时被砸死!"十余个声音炸响,震得屋檐下的咸鱼干首晃。

第二日,告示被雨水泡得皱巴巴的,新告示贴在旁边:"口述凭证,免费认证。"码头上的搬运工们再见面,总有人递过一碗清水:"该说了。"

与此同时,三十里外的官路上,郡守的官轿正碾过青石板。

轿帘掀开条缝,他听见路边茶棚里的闲聊:"那汤啊,喝了比酒还烈......"

当夜,郡守的书房烛火亮到三更。

他翻出压在箱底的《禁妄言令》,黄绢封面己经起了毛边。

笔尖悬在纸页上方停顿片刻,最终落下:"真正的律法,始于一个人敢开口。"

而当南境的掌声还在夜空中回响时,栾阳己随着运盐的商船到了另一处渔港。

货栈的木窗漏进一缕月光,照见六个少年蹲在木箱旁,用炭条往箱板上抄名字。

"这算记名碑吗?"扎着羊角辫的女孩问。

"不算碑,算信。"戴斗笠的男孩用炭笔敲了敲箱盖,"等这箱盐运到北方,就把名字带给那边的人看。"

海风突然灌进窗户,炭灰簌簌落在木箱上,像落了层薄雪。

栾阳退到阴影里,腕上的红绳蹭过粗糙的木墙。

他摸出最后半块红绳,系在码头尽头的旧桅杆上。

风掀起绳结,"啪、啪"拍打着木身,像心跳。

他望着漆黑的海面,海平线处有星子在跳,不知是渔火还是航灯。

"我不再点灯了......"他的声音被风吹散,"但你们己经学会,怎么让黑夜发烫。"

忽有北来的商队经过码头,车夫裹着满是盐渍的破布,擦了把脸上的雨水,低声道:"北边的河,干了......"

栾阳的脚步顿住。

他望着商队远去的方向,那里的云层泛着奇异的灰黄,像被火烤焦的棉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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