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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9章 名字走累了,就歇在树根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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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9章 名字走累了,就歇在树根下

井沿的木勺"当啷"掉进水桶,农妇颤抖的手抓住井栏,指节泛白。

水面倒映出她涨红的脸,而井壁上那些名字还在往更深处蔓延,"周阿婆""陈二牛"的刻痕里凝着水珠,像有人含着泪一笔一画描上去的。

"娃他爹!"她扯着嗓子喊,惊飞了檐下的麻雀,"快来看看这井!"

这声喊像颗投入深潭的石子,涟漪很快荡到北方三村。

晨雾未散时,王铁匠蹲在田埂上,烟杆"咔"地断成两截。

他盯着脚下新刻的"刘满仓,会修漏瓦",又摸向昨日土墙上的"刘满仓,借过半袋米"——笔画走势分毫不差,连右下方那个歪扭的小圈都一模一样。

"满仓叔不是走了半年么?"挑水的张婶凑过来,竹篮里的鸡蛋晃得咯咯响,"上回我还梦到他蹲在老槐树下补锅,说总记挂着没还我家的盐罐子。"

人群越围越多,有孩童从树后探出脑袋,手里攥着炭条:"阿爹,我们昨天在树下抄名字,有个白胡子爷爷教我写'刘'字!"

"是满仓叔的魂儿吧?"有人小声嘀咕,声音却带着笑。

"啥魂儿。"蹲在墙根的老木匠磕了磕烟袋,"他活着时帮十里八乡记了三十年红白事,哪家添丁、哪户丧亲,本子翻得比自家娃生日还熟。

现在轮到咱们记他,该的。"

晨风中飘来槐花香,几个孩子正把新名字往麻纸上抄,最前头的小丫头突然抬头:"阿姐,书名写啥?"

"《无脚行者录》。"扎着麻花辫的姑娘摸摸她的头,"这些名字没长脚,可人心能驮着它们走。"

树影里,穿青布衫的男人站了很久。

他腰间挂着褪色的铜铃,是流浪讲述人的标记。

等孩子们收拾炭条跑远,他才走到老槐树背面,摸出怀里的短刀。

刀刃划过树皮时,落了几点木屑:"不是鬼在写,是人心不想停。"

刀痕未干,他己融入晨雾。

此时的南方山间驿站,油灯结着豆大的灯花。

栾阳靠在竹椅上,指甲深深掐进掌心——他刚听完隔壁桌两个商客的闲聊。

"我爹坟前冒青烟那晚,石碑'咔'地裂了道缝,里面竟爬出字!"穿绸衫的商客灌了口酒,"写着'我不是叛徒',笔锋跟我爹当年写休书时一个样!"

"扯吧你。"同伴嗤笑,"难不成死人还能爬出来刻字?"

"真的!"商客急得拍桌子,"我娘摸那字,说跟我爹手掌的温度似的......"

栾阳垂眸看向自己的手。

指节上还留着当年埋鼎耳时蹭的泥印,那时他引魂力织就的脉络网,原是为了让被遗忘的冤魂有处可栖,却不想这网竟像活物般,顺着地脉、人心,自己长出了根。

他从怀里摸出半片破碗,釉色早己剥落,边缘还带着缺口——这是当年妹妹栾灵儿摔碎的药碗,他捡了二十年。

灯下,碎片映着他的眼,像块凝着旧时光的琥珀。

"该送你走了。"他对着碎片低语,起身将它嵌进墙缝。

木楔子敲进砖缝的轻响里,他听见自己心跳声:"这些名字,比我走得远多了。"

墙缝里的碎片刚稳住,窗外传来马蹄声。

"南方镇上报急!"驿卒的喊声响彻庭院,"数十老人失了名姓,地方官要请道士作法!"

栾阳的脚步顿了顿。

他解下腰间的粗布包袱,里面整整齐齐放着陶瓶,瓶里装的是银丝灰烬混着山泉水——那银丝是玄阴鼎淬炼时落下的残息,他收了整整十年。

镇外老井边,他搭起竹棚,陶瓶里的水倒进木勺时,晨露正顺着棚顶滴落。

第一个来喝水的是个白发老妇,在“人人书库”APP上可阅读《女帝与天下,都是我的掌中物》无广告的最新更新章节,超一百万书籍全部免费阅读。renrenshuku.com人人书库的全拼.com即可访问APP官网她捧着木勺的手首抖,水洒在青石板上,洇出个模糊的"周"字。

第三夜子时,老井边突然传来尖叫。

"我想起来了!"老妇跪在井边,泪水砸在青石板上,"我妹叫周小花!

她七岁那年偷灶糖,被我娘追着打,跑的时候摔进了菜窖......"

棚外的百姓围了一圈,有人跟着哭,有人笑着抹泪。

有个小丫头拽了拽栾阳的衣角:"大哥哥,这水是仙水吗?"

"不是仙水。"栾阳蹲下来,摸了摸她的头,"是帮你们把心里的话,喊得响些。"

后来这口井被叫做"忆泉",每天天不亮就排起长队。

有人带了蒲团坐着,有人捧个粗瓷碗慢慢喝,喝着喝着就笑了,或者哭了。

郡守来巡视那天,正赶上"接话会"。

"我记得......"扎着羊倌巾的老汉起了头。

"张屠户家的闺女!"旁边的妇人接口,"那年闹饥荒,她偷了半块饼塞给我娃,自己啃树皮!"

"我记得!"穿补丁裤的少年举手,"她后来嫁去了东山,去年我路过,见她在村口晒杏干,还问我'你娘的咳嗽好了没'!"

人群里响起抽噎声。

有个扎羊角辫的孩子拽住郡守的官袍:"大人,这算政绩不?"

郡守蹲下来,替她擦掉脸上的泪:"这不是政绩。"他指了指人群,"这是活着的证据——那些被记住的人,从来没真正离开过。"

归京途中,他拆了密报。

三州交界处的无名草庙,百块木牌上刻满"行走的名字",有块木牌下还压着粒枣子,显然是哪个孩子偷偷放的。

郡守提笔批注:"不拆,不封。

立碑示后人:此处无人祭神,只容亡者歇脚。"

秋夜的古道凉亭,栾阳裹着薄被打盹。

忽有凿石声穿透山风,"叮叮"的,像谁在敲星星。

循声走到山坳,月光下有个驼背老人。

他盲眼,却凭着手感在石墩上刻字,每刻一笔便低低念诵:"李海生,死于强征船......阿妈在,没说过再见......"

石屑落在他脚边,堆成小小的山。

等"李海生"三个字刻完,老人突然踉跄,石锤"当啷"落地。

栾阳扶住他,触到他掌心厚厚的茧——那是常年握刻刀的痕迹。

"我是归墟石匠。"老人喘着气,声音像破风箱,"从前给官老爷刻忠烈碑,全是假的......假名字,假功绩......"他摸索着抓住栾阳的手腕,"现在我走西方,听人说真话,再刻进石头里......这样,算赎罪不?"

"算。"栾阳说,"您刻的每个字,都在替那些没说出口的话,找条路。"

老人笑了,脸上的皱纹里盛着月光:"那......这些字,能走多远?"

栾阳望着山雾弥漫的小径。

风过处,石墩上的"李海生"三个字落了片枫叶,像盖了枚红印章。

"只要您刻下去,"他轻声说,"它们就永远不会停下。"

次日清晨,石墩不见了。

有路过的挑夫说,见几个山民抬着它往西北去了,边走边念叨:"这石墩有魂儿,该让更多人看看。"

栾阳站在凉亭里,望着他们消失的方向。

山风掀起他的衣角,吹得亭角的铜铃轻响。

他不知道的是,此时西北边镇的破庙外,有个穿灰布衫的青年正蹲在地上,用树枝在沙里写字。

几个扎着羊角辫的小娃围过来,他便笑着比画:"别怕,想说的话,写出来也能走。"

沙地上的字被风卷着,往更北的方向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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