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周第1天
陈守义凌晨西点就醒了,翻出身份百宝箱里的蓝色工装——这是他当年在机床厂上班的旧衣服,袖口磨出毛边,胸前还沾着机油印,他用肥皂搓了三遍,机油印淡了点,倒像故意留的“职业勋章”。左手食指的疤蹭过工装口袋,摸到里面硬邦邦的,掏出来一看,是老伴当年给他缝的布补丁,上面还绣着个歪歪扭扭的“陈”字。
“今天咱是‘家电神医陈师傅’,得有那股子修机器的利索劲儿!” 他对着镜子把工装扣子扣到最上面一颗,又从工具袋里掏出个旧万用表,用红绳拴在腰上——这玩意儿当年修机床时全靠它,现在测个冰箱、洗衣机绰绰有余。刚要出门,脚边的“身份百宝箱”倒了,滚出个创可贴,他顺手塞进口袋:“万一修东西时戳到手,备用!”
下楼就撞见张婶拎着个电水壶往废品站走,壶底黑糊糊的,电线都露出来了。“张婶,这壶咋扔了?” 陈守义凑过去,万用表往壶底一搭,指针晃了晃。张婶叹口气:“用了十年,昨晚烧开水‘砰’一声就跳闸了,修家电的小伙子说没法修,不如买新的。” 陈守义眼睛一亮:“我瞅瞅!咱‘家电神医’专治各种不服!”
蹲在楼下石凳上拆电水壶,螺丝刀拧开底盖,里面的加热管烧黑了,电线接头也松了。他从工具袋里掏出备用加热管——这是上次帮赵医生修电暖器剩下的,尺寸刚好。左手食指的疤顶着螺丝刀拧螺丝,动作快得像当年在厂里修机床,张婶在旁边看得首点头:“老陈,你这手法比那小伙子利索多了!当年在机床厂是不是技术骨干?”
“那可不!” 陈守义嘴一翘,话匣子就打开了,“当年我修的机床,连续三年没出过故障,厂长还给我发过‘技术能手’奖状呢!” 说着就把加热管装进去,接好电线,插上电一试,电水壶“嗡嗡”响起来,没过两分钟就冒热气了。张婶乐了,拍着他的肩膀喊:“‘陈神医’名不虚传!中午来家吃馄饨,我给你卧俩荷包蛋!”
正说着,刘姨推着辆旧自行车过来,车筐里放着个小冰箱,橙马甲上沾着灰。“老陈,帮我看看这冰箱呗!昨天突然不制冷了,里面的肉都快化了,我老伴还等着吃饺子呢。” 陈守义一看冰箱型号,是十年前的老款,跟他家当年那台一模一样。“刘姨你放心,这冰箱我熟,当年帮厂里修过好几台!”
把冰箱搬到阴凉处,拆开后盖,冷凝器上积满了灰,风扇也不转了。他掏出毛刷,把灰扫得干干净净,又滴了点机油在风扇轴上,用手一拨,风扇“呼呼”转起来。“是灰太多堵了,现在试试!” 插上电没十分钟,冰箱里就传来“嗡嗡”的制冷声。刘姨从车筐里掏出袋冻饺子:“老陈,这饺子你拿着,是我老伴包的,芹菜猪肉馅的,你尝尝!”
陈守义推辞不过,只好收下,刚要放进工具袋,就看见林姐从便利店跑过来,马尾辫一甩一甩的:“陈叔,救急!店里的冰柜坏了,雪糕都快化了,我儿子还等着吃巧乐兹呢!” 他赶紧把饺子塞给张婶:“张婶帮我热着,我去去就回!” 拎着工具袋就往便利店跑,万用表在腰上晃来晃去,活像个出诊的老大夫。
便利店的冰柜里,雪糕化得一滩水,林姐的儿子小宇蹲在旁边,眼圈红红的。“小宇别着急,叔给你修!” 陈守义打开冰柜门,摸了摸蒸发器,全是霜。“是霜堵了,得除霜!” 他找了块干布,一点点把霜擦干净,又调了调温控器,插上电一试,冰柜里很快就凉了。小宇蹦起来:“陈叔你太厉害了!我给你留了个巧克力味的巧乐兹!”
林姐塞给他瓶冰镇可乐:“陈叔,你这‘家电神医’的名声得在社区传传,以后大伙家电坏了,不用找外面的人,找你就行!” 陈守义喝着可乐,心里甜滋滋的——以前装园丁、装鉴定师,都是为了有人说话,现在帮人修家电,不光有人说话,还能让人高兴,这比啥身份都强。
中午在张婶家吃馄饨,荷包蛋煎得金黄,馄饨馅里放了虾皮,鲜得掉眉毛。“老陈,你说你这么会修家电,以前咋不早说?” 张婶给他盛了碗汤,“楼下王大爷家的电视也坏了,整天唉声叹气的,你下午帮他看看呗?” 陈守义一口吞下馄饨:“没问题!咱‘陈神医’随叫随到!”
下午帮王大爷修电视,打开后盖一看,是高压包坏了。“王大爷,这高压包得换,我回家拿配件,半小时就来!” 他跑回家,翻出车库里的旧高压包——这是当年老伴走后,他从旧电视上拆下来的,没想到现在派上用场了。换好高压包,电视一打开,正在放《西游记》,王大爷乐得合不拢嘴:“终于能看孙悟空了!老陈,我给你拿瓶好酒!”
刚要拒绝,就听见周桂兰的大嗓门:“老陈,你在这儿呢?我那炸油条的电炸锅坏了,帮我修修!” 陈守义转头一看,周桂兰拎着个电炸锅,手上还沾着油。“桂兰你等着,我修完电视就去!” 王大爷笑着说:“你俩这配合,跟当年在厂里上班似的!” 陈守义脸一红,手上的螺丝刀差点掉地上。
帮周桂兰修电炸锅时,发现是温控器坏了。“这温控器得调低点,不然油条容易炸糊。” 他边修边说,想起上周帮她炸油条,自己把油条炸成黑炭的事儿,忍不住笑了。周桂兰白了他一眼:“笑啥?当年你炸油条,比现在还难吃!” 俩人你一言我一语,像当年没离婚时一样,电炸锅“嗡嗡”的声音里,全是老熟人的热乎气。
傍晚回家,陈守义把蓝色工装叠好,放进身份百宝箱,里面的万用表、螺丝刀、创可贴摆得整整齐齐。对着老伴的遗像,他把今天修的东西都数了一遍:“老婆子,今天修了电水壶、冰箱、冰柜、电视、电炸锅,张婶给我煮了馄饨,刘姨给了饺子,林姐的儿子还送我巧乐兹。” 他摸着左手食指的疤,“以前总想着装身份,现在才知道,我这修机器的手艺,就是最好的‘身份’。”
窗外的夕阳照进来,落在身份百宝箱上,工装口袋里的布补丁闪着光。陈守义掏出小本子,写下今天的“出诊记录”:“今日接诊家电5台,收礼物3份,与桂兰唠嗑1次。结论:‘家电神医’不如‘陈守义’,能帮人修东西,能听人唠家常,就是最踏实的日子。” 写完把本子塞进工具袋,里面还放着小宇给的巧乐兹包装纸,上面画着个笑脸,像极了闺女小时候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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