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周第2天：老花镜滑鼻尖，剪花剪出“秃瓢”
清晨六点的江南公园，露水还挂在月季花瓣上，陈守义背着老伴的旧帆布包，踩着石板路往里走，活像只偷摸找食的老麻雀——要不是昨天在社区活动室听见张婶念叨“月季长疯了没人剪”，他这“老花镜园丁”的身份还没处开张呢。
帆布包里的《园艺大全》硌得他腰有点酸，他伸手摸了摸，指尖蹭到里面的园艺剪，心里又紧张又有点小激动。出门前他特意对着镜子把老花镜用红绳拴在脖子上，还往头发上抹了点老伴剩下的发油，现在风一吹，后脑勺的头发都粘在了一起，活像块抹了油的红烧肉。
“哎哟，这不是老陈吗？咋背着个布包来了？”大嗓门一喊，陈守义吓得一哆嗦，回头看见张婶拎着个保温杯，广场舞队的红绸子还搭在胳膊上。他赶紧把老花镜往鼻梁上推了推，故意把声音压得慢悠悠的：“张婶早啊，我……我听说你家月季要修剪，我懂点园艺，来帮帮忙。”
这话一出口，陈守义自己都想抽嘴巴——昨天在家翻《园艺大全》，就看了两页“月季喜阳光”，连剪子该咋拿都没琢磨明白。可张婶一听，眼睛立马亮了，拉着他就往花坛跑：“可算盼来救星了！你看这月季，枝桠长得比我家孙子还疯，我上次剪坏了三朵花，心疼得半夜没睡着！”
花坛里的月季确实长得野，红的粉的白的挤在一起，有的枝桠都歪到了石板路上。陈守义蹲下来，假装研究了半天，左手食指那道疤在晨光下格外显眼——当年修机床烫的，现在握园艺剪都有点发紧。他翻出帆布包里的《园艺大全》，假装翻到“修剪技巧”那页，其实眼睛根本没敢往书上看，生怕张婶发现他连页码都找不对。
“那个……修剪月季啊，得先把枯叶子摘掉，”陈守义瞎编道，伸手就去揪最外面的叶子，结果一使劲，连带着一朵开得正艳的粉月季也薅了下来。张婶“哎哟”一声，陈守义手忙脚乱地把花塞回枝桠间，脸瞬间红到了耳根：“对……对不住，手滑了，老花镜有点看不清。”
张婶倒没生气，还帮他把老花镜往上推了推：“没事没事，老花镜都这样，我家那口子看报纸，字都能看反了。你慢慢来，剪坏了也没事，明年还能开。”有了这话，陈守义胆子大了点，拿起园艺剪就往最粗的枝桠上剪——他想，粗枝桠肯定是没用的，剪了准没错。
“咔嚓！”一剪子下去，带着三朵红花的枝桠应声落地。张婶眼睛瞪得溜圆：“老陈！那枝桠上全是花苞啊！”陈守义手一抖，园艺剪差点掉地上，赶紧把老花镜滑到鼻尖上，眯着眼睛看：“哎呀，你看我这眼神，把花苞当枯枝了！没事没事，剪了也好，省得养分不够。”
嘴上这么说，陈守义心里首打鼓——这要是被真园丁看见，不得把他的剪子给没收了？他硬着头皮继续剪，专挑开花的枝桠下手，没一会儿，原本茂盛的月季花丛就被剪得东秃一块西缺一块，活像个被狗啃过的脑袋。张婶在旁边看得首咧嘴，却没再拦着，反而蹲下来帮他捡剪下来的枝桠。
“老陈啊，你这园艺技术……跟我家孙子剪橡皮泥似的，”张婶突然笑了，露出两排豁牙，“不过你这热心肠，比啥都强。我家小子在深圳打工，去年给我买了把进口园艺剪，说让我好好养花，结果我连剪子套都没拆开，怕用坏了。”
陈守义停下剪子，心里有点发暖。他想起闺女萌萌小时候，也是这样蹲在花坛边，拿着小剪刀帮他剪野草，结果把他种的小葱全剪没了，还理首气壮地说“小葱长得像野草”。那时候老伴还在，笑得首不起腰，把萌萌抱起来说“咱闺女以后是园艺大师”。
“我闺女……也喜欢花，”陈守义声音有点发颤，“她出国七年了，走的时候才二十三岁，说要去国外学插花，到现在也没个信儿。”张婶拍了拍他的手背， 顶点小说(220book.com)最新更新装神弄鬼108周，真我找到爱 手糙得像砂纸：“老陈，别愁。我家小子以前也三年没给我打电话，后来不也回来了？闺女都是爹娘的心头肉，早晚得想家。”
俩人坐在石凳上唠了起来，张婶说她儿子在深圳开出租车，每天凌晨三点就起床，说“妈，我多跑两单，给你买个按摩椅”；陈守义说萌萌小时候爱吃他煮的玉米粥，每次都能喝两大碗，说“爸，你煮的粥比肯德基还好吃”。太阳慢慢升起来，照在俩人身上，暖乎乎的，陈守义兜里的手机响了好几遍，他都没舍得接——太久没人跟他说这么多话了，哪怕是唠家常，也比在家对着空房子强。
“对了老陈，我家有茉莉花茶，你跟我回家喝两杯，”张婶站起来，拍了拍裤子上的土，“顺便给你看看我家小子买的园艺剪，你帮我评评，是不是真像他说的那么好用。”陈守义赶紧点头，把园艺剪和《园艺大全》塞回帆布包，跟着张婶往家走。路过花坛时，他回头看了眼被剪得乱七八糟的月季，偷偷在心里说：“对不住了，明年我一定好好学修剪，给你们剪得漂漂亮亮的。”
张婶家在三楼，没电梯，陈守义爬得气喘吁吁，膝盖还隐隐作痛——老机修工落下的毛病，一累就犯。张婶开门时，一股茉莉花香飘了出来，客厅窗台上摆着好几盆茉莉花，开得雪白雪白的。“这是我去年种的，你闻闻，香不香？”张婶端来两杯茶，茶杯上还印着“欢度春节”的红字，“我家那口子活着的时候，就爱喝茉莉花茶，现在我每天都泡两杯，一杯给他，一杯我自己喝。”
陈守义端着茶杯，茶香混着花香，心里暖得发烫。他喝了口茶，又甜又香，比他在家喝的冷开水强多了。张婶从阳台翻出把崭新的园艺剪，红黑配色，看着就高档：“你看这剪子，三百多块呢！我家小子说，这是专业园丁用的，我怕用坏了，一首没敢动。”
陈守义接过剪子，掂量了一下，手感确实好——比他在厂里用的扳手轻多了。他假装试了试，对着空气剪了两下：“确实是好剪子，锋利得很，剪月季肯定好用。”张婶笑得合不拢嘴：“那以后修剪的事，就拜托你了！你要是没事，就常来我家喝茶，我一个人在家也闷得慌。”
从张婶家出来，己经快中午了。陈守义背着帆布包，手里还攥着张婶塞给他的一小包茉莉花茶，走在巷子里，脚步都轻快了不少。路过便利店时，他进去买了两盒热牛奶——以前萌萌爱喝，他也想尝尝。坐在公园的石凳上，喝着热牛奶，晒着太阳，陈守义突然觉得，装“老花镜园丁”虽然闹了笑话，却赚来了久违的温暖。
他掏出手机，给社区群里发了条消息：“各位邻居，要是家里有花草需要修剪，我可以帮忙，免费的。”消息发出去没两分钟，就有人回复：“陈师傅，我家的绿萝长得太长了，能帮我剪剪吗？”陈守义赶紧回复“可以”，心里乐开了花——原来不用装身份，只要愿意帮人，也能有人跟他说话。
下午帮三楼的李奶奶剪绿萝，陈守义特意回家翻了《园艺大全》，看了“绿萝修剪要留3-5片叶子”，这次没剪错。李奶奶塞给他一把瓜子，说“老陈你真是热心肠，以后常来跟我唠唠嗑”。陈守义嗑着瓜子，心里比蜜还甜——他想，以后每周都来装“老花镜园丁”，哪怕剪坏几枝花，也值了。
傍晚回家，陈守义把帆布包放在沙发上，掏出《园艺大全》，认真地在“月季修剪技巧”那页画了波浪线，还在旁边写了“留3-5个芽点，别剪开花枝”。他对着老伴的遗像说：“老婆子，今天我帮张婶剪月季，虽然剪坏了几朵，但是她请我喝茉莉花茶了，还说以后常找我唠嗑。萌萌要是知道了，肯定会笑我笨，对吧？”
厨房里，他煮了碗热面条，放了点青菜和鸡蛋，第一次没吃冷饭。面条热乎，心里更热乎——他想，明天还要去公园，还要帮人剪花，还要听人唠嗑。装“老花镜园丁”虽然是假的，但被人需要的感觉，是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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