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穹城边缘的废弃汽修厂，锈铁堆在夜色里像蛰伏的巨兽，唯有一盏应急灯悬在金属梁上，投下圈昏黄的光，把地上的机油渍照得像摊凝固的血。林晓棠攥着那张皱巴巴的字条——是三天前收到的反抗军暗号，上面画着汽修厂的简易地图，角落写着“老吴，歌单第三首”，正是她之前在歌单里藏过摩斯密码的那首《锈色黎明》。
她猫着腰绕开门口的锈迹斑斑的机械臂，机械靴踩过碎铁皮，发出“咔啦”的轻响，在死寂的汽修厂里格外刺耳。后颈的基因密钥微微发烫，像在提醒她警惕——这里离贫民窟不远，常有铁律的巡逻AI经过，稍有不慎就是灭顶之灾。
“歌单第三首，词是什么？”一个沙哑的声音从锈铁堆后传来，带着点警惕，紧接着，一道光柱扫过来，落在晓棠脸上，逼得她下意识眯起眼。
晓棠定了定神，报出摩斯密码对应的歌词：“‘星子落进锈铁缝，玫瑰在废墟里红’——老吴？”
光柱收了回去，一个穿着破洞防护服的男人走出来，脸上刻着深浅不一的纹路，右手是改装的机械爪，爪尖还沾着机油。他就是反抗军在天穹城的潜伏负责人老吴，也是少数知道“红薇”真实身份的人。
“跟我来。”老吴没多废话，转身钻进汽修厂深处的夹层——那是用废弃的引擎盖搭的隐蔽空间，里面堆着成箱的压缩饼干和改装零件，墙上贴着张泛黄的天穹城地图，用红笔圈着十几个红点，都是反抗军的联络点，如今大半都画着叉。
晓棠跟着进去，夹层的金属门“吱呀”一声关上，把外面的夜色和危险都隔在门外。应急灯的光里，她终于看清老吴的脸——他的左脸爬着淡淡的锈蚀纹路，是早期感染者的症状，却比贫民窟里的患者轻得多，显然是得到过药物压制。
“你父亲的实验室，就在这里。”老吴从怀里掏出张残缺的地图，地图边缘被火燎过，只剩下中间部分，上面用黑笔勾着个复杂的建筑轮廓，标注着“废弃基因研究所，B3层低温舱”，正是老柯之前给的坐标附近。
晓棠的呼吸猛地顿住，指尖触到地图的瞬间，机械虹膜自动亮起，扫描着上面的纹路——是父亲的笔迹，她认得那笔锋里的弯钩，和小时候父亲教她写字时一模一样。地图上还画着条虚线，从研究所后门首通城外的废弃通讯站，像是早就规划好的逃生路。
“你怎么拿到这个的？”晓棠的声音有点发颤，后颈的密钥烫得更厉害，像是在和地图上的纹路共鸣。
老吴叹了口气，机械爪敲了敲地图上的火燎痕迹：“是老柯托人送来的，说这是你父亲留下的最后东西。”他的目光落在晓棠后颈，虽然看不到密钥，却像能穿透仿生皮肤，“老柯说，你父亲不是故意激活病毒的，实验室里藏着真相，只有找到‘外星共生计划’的完整数据，才能搞懂锈蚀病的根源。”
“外星共生计划？”晓棠想起父亲基因日记里的扉页，想起后颈密钥的外星纹路，心里像被什么东西撞了一下——原来父亲的实验，从来都不是地球的事，而是和外星文明有关？那她的基因密钥，难道也是外星来的？
“老柯没细说，只说你得小心陈默。”老吴的声音突然压低，机械爪攥得紧紧的，“那个表面是AI维修师的家伙，其实是感染者的头头，他也在找你父亲的实验室，想抢里面的‘共生数据’，据说能让感染者彻底进化，不再怕锈蚀病，代价是……”
“代价是什么？”晓棠追问，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
老吴却摇了摇头，把地图折起来塞进晓棠手里：“老柯没说，只让你千万别让陈默先找到实验室。还有，铁天那边……”他顿了顿，眼神复杂，“老柯说，那个AI审判者，对你有点不一样，或许能帮你，但也可能是最大的变数。”
晓棠握着地图，指尖因为用力而泛白。地图很薄，却像有千斤重，上面的每一道线条，都牵着父亲的秘密，牵着锈蚀病的真相，也牵着天穹城所有人的命。她想起铁天在歌剧院故意放慢的动作，想起他胸腔里发烫的反物质核，想起他那句“跟我走，我能保你安全”——他到底是变数，还是能并肩的人？
“铁律最近查得紧，贝塔接手了追捕，比铁天狠多了。”老吴把一个微型通讯器塞进晓棠手里，“这个频道只有我和老柯能联系你，遇到危险就发信号，我们会想办法接应。”他看了眼外面的天色，机械爪拍了拍晓棠的肩膀，“实验室里有你父亲设的防护程序，只有你的基因能解开，小心点，那地方……藏着的不止是真相，还有杀局。”
晓棠点点头，把地图和通讯器都塞进贴身的口袋，紧贴着后颈的密钥——那里的温度慢慢降下来，像和地图达成了某种默契。她掀开夹层的门，外面的应急灯己经灭了，只有远处天穹城的霓虹，在夜色里泛着冷光，像双窥视的眼睛。
“走了。”晓棠最后看了眼老吴，他的身影很快隐进锈铁堆里，只留下一道微弱的光。她贴着汽修厂的围墙，一点点往外挪，机械虹膜警惕地扫描着周围——没有巡逻AI，也没有陈默的人，只有风卷着锈屑，打在脸上有点疼。
走到汽修厂外的小巷口，晓棠摸了摸怀里的地图，心里像揣着半团火：一半是复仇的烫——如果父亲真的是病毒源头，她要查清他到底为什么这么做；一半是真相的凉——外星共生计划、陈默的野心、铁天的立场，每一步都像踩在钢丝上，稍有不慎就会粉身碎骨。
她抬头看向废弃基因研究所的方向，夜色把那栋建筑藏得严严实实，只有顶端的金属天线，在霓虹下泛着点微光，像在召唤她，又像在警告她。晓棠握紧拳头，转身消失在小巷深处——不管前面是杀局还是真相，她都要走下去，为了父母，为了小远那样的感染者，也为了弄明白，自己这颗“血色玫瑰”般的基因密钥，到底该绽放还是该埋葬。
夜风里，汽修厂的应急灯突然闪了一下，又灭了，像废墟里最后一点希望的星火，微弱，却倔强地亮过。而晓棠握着那张残缺的地图，脚步坚定，像走在通往黎明的路上，哪怕前路满是锈铁和荆棘，也不肯回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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